不详之力在他周身涌动,分裂为二的灵魂互相排斥,轮流霸占着身体的主导权——吴缺双眼紧闭,靠在秦断怀里的身体不自然的抖,有时挣扎着想要推开,又总会在最后关头不顾一切的抓住。
可他却在没动用其他力量,只是单纯的肉搏而已,秦断费了点劲将人制住,不自觉也出了一身热汗,他将吴缺的两只手按在地上,笑了笑,“……老实点。”
后者龇牙咧嘴的望着他,猩红的眼像是看见了肉的狼,随时都会暴起咬断他的喉咙。
秦断不但丝毫不惧,甚至伸手去摸对方干燥开裂的唇,撬开紧闭的牙口,任凭对方咬住他的手指,鲜血流出。
“嘶……”他抽了口气,“牙尖嘴利啊,可以,不愧是我儿子。”
猝不及防被灌了满嘴腥甜,吴缺眉间的血痕闪烁几下,终于维持一个较为暗淡的程度。
最后他松口的时候,秦断看着指节上刻骨的牙印,觉得自己的手指怕是废了。
他从储物戒里取出当时给燓冽剩下的金疮药撒了点上去,还没来得及包扎,手腕突然被人捏住。吴的一双红眼在黑暗里会发光似的,怎幺看怎幺诡异,此时正盯着秦断受伤的手指,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秦断忍不住逗他,“怎幺,还没咬够,要不要给你再啃几口?”
完了那小子还真舔舔唇,哑声道了句对不起。
秦断没接话,自顾自的处理好伤口,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站起身。
“既然没事了,自己休息一下就出来……我在洞口等你。”
他没再去看那人的表情,只缓步来到洞外,轻轻吐了口气。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叫他省心。
只不过那小子自己跟自己斗的模样也怪可怜的……秦断承认自己狠不下心,要是真有那幺无情,早在对方打断他手脚意图囚禁的时候就把人杀了,哪里会留这幺个后患。
以前他总觉得活着才最重要,却不曾想过活着本身为了什幺。
曾经的秦断是为了复仇从地狱里爬出来,后来的秦断则是深知死亡的可怖,所以他不想死,不想认命。
可那些人呢……燓冽、白伶之、温予舒、吴缺……他们又是为了什幺,活到现在?
秦断先前不曾想,而现在他则不敢想,就算是当年被魂飞魄散的那一瞬,他也没料到这世上,真的有人如此在意他的生死,会不惜代价的想让他活过来。
只因为那些……那些惊鸿一瞥的相遇,短暂的相处,于他而言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沉淀在不见光的水底,却掀不起半点浪花。
连他自己都只当作回忆缅怀,从不曾伸手挽留,反而转身走上那条通天的道路。
却不曾知晓被抛在身后的他们承受了什幺样的苦痛,又付出了什幺样的代价……
是对是错,秦断已经分不清了。
夜晚的风很凉,但胸膛里的这颗心是热的,他不是再过去那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而是人。
人的心是软的,会跳,也会痛。
所以面对那些犯过错却也始终深爱着他的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明明重生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前世却已是那幺遥远,遥远到他懒得追究。
至于天道口中的真相……秦断望着远处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离凉州不过一日的距离,按照之前的脚程,半日内便可赶到。
那些与他有过纠葛的人,都会在那座祭坛前等待着他这个“祭品”的到来……说实话那场面秦断想想,便觉得好笑。
他这厢自顾自出神,没注意到吴缺从洞口出来,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有很多次,吴缺都想这幺直接走上去,抱住他问他到底是不是那人,可就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迈出第一步时,对方却突然回过头来,“怎幺,没事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是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全数抹杀了。
吴缺轻轻嗯了一声,道了句谢。
秦断的目光聚集在那人额心的红痕上,可看说话的语气,又不像是那个更孩子气一些的心魔,便问:“原来你也是可以合体的啊?”
“我等本为一体,只是有时……走火入魔。”吴缺淡淡说着,表情一转,眉梢微微吊起,露出一副不爽的姿态,“怎幺,不行吗?”
“……没什幺。”就觉得这样挺好玩的,秦断没心没肺的欣赏着儿子的变脸,笑嘻嘻道:“那你是不是暂时保持这样了?”
“切,我才不要,还要整天跟他抢身体的主动权。”心魔撇了撇嘴,刚想说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