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洵少爷应该在后院练剑。”
他点点头,“我……过去看看,你们别通报,也别跟过来。”
说罢,便拄着手杖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炽热的阳光从头顶洒下,将他修长笔挺的背影缩成脚底小小的一团,踩在脚底。
他的住处离阿洵的剑场不过一条小道的距离,却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等好不容易来到门口,又仿佛近乡情怯的停下了脚步,他眯眼望着头顶牌匾上潇洒的字迹——御剑阁,是他亲手所书,笔画飞扬,张狂恣意跃于纸上。
如今他一具将死之身,看到这字迹时却心口微烫,仿佛死灰复燃的点点星火,在他荒芜一片的草原上燎原四起。
他转过身,趁着那股热血未散,头也不回的离去。
花费了半天时间处理好所有后事,他换上一套得体的外衣,挥别所有下人,却在离开前看见墙角礼盒内落下了什幺东西。
是那日掀起后未来得及归还的盖头,如今不知怎幺的就混在了探望的礼品中,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将其捡起,收入怀里。
等他慢慢吞吞的来到后山的剑炉,炉火始终在烧,热浪扑面,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将这一腔真心化作千锤百炼的敲打,如今终于炼出这世间唯一一把为他而生的剑,只因始终寻不到剑灵而暂且搁置,如今他却突然茅塞顿开,明白那古籍之上所言究竟为何物。
剑既是兵刃,兵刃便要见血,没沾过血的凡铁杀意不足,便称不上宝剑。
所谓剑灵,不过是需要一名活人以血肉之躯献祭,在此剑未出世时成为第一个剑下亡灵。
他一生都活在高墙大院里,被世俗家族压制本性,活的中规中矩;如今他时日不多,便破天荒的出格一回——他不想死在那金玉软塌,宁可以身祭剑,了却当年的诺言。
及冠那年的月色之下,他醉醺醺的拉住阿洵的手,答应会为他寻一把这世上最好的剑。
此刻他站在剑炉之上,眯眼望着下方炉火滚滚,烧的那剑身发红发蓝。
若有来生,他宁可生在乱世,提长枪,持虎符,风餐露宿戎马一生,安一邦家国,定一方天下!
若有来生……他从怀中取出那鲜红的盖头,缓缓覆于头上。
金色的流苏垂落肩膀,却再无一个替他掀起盖头的人。
闭上眼,斩断最后一丝牵挂,他脚下一空,义无反顾投入剑炉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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