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铁手:“你在破竹庐可有所领悟?”
“确有体会。”
“那便好。”
铁手原要说说自己的体会,谁知诸葛先生却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反而只颇为赞赏地又看了看画,然后将画轴随意递给铁手,莫名问道:“还会背云赋吗?”
没头没尾的一问,他也不听回答,飘然便走了。
*
铁手马上低声诵起云赋。
那是他十几岁刚刚拜师时诸葛先生教的,现在要背,一时间真有点磕绊。
但很快顺遂了。
他背一遍,更流利地背第二遍、第三遍。
铁手看着张执赠的画,又走出凉亭看看天,背了第四遍。
然后是第五遍。
“天地定位,淳和肇分,刚柔初降,阴阳烟熅……始于触石而出,肤寸而征,终于沾濡六合,浸润群生……浸润群生…”
——“我是大道,大道是我。”
铁手突然转身,拉起默默望着他的追命。
他的手竟然在震颤。
追命赶紧顺着他在小亭中盘腿坐下。
铁手先平了平气,才郑重道:“快将你内功心法说与我。”
追命一愣,却没见犹豫,点点头念了起来。
——二师兄想必有大领悟。
只见铁手越听越欣然,最后竟似忍不住拊髀雀跃。
“我此一关始终不得窍门,哪料却在你这。”
“二哥?”
铁手执住追命双手,掌心相贴,沉声道:“助我。”
追命领会得,便依着铁手气息吐纳调运自身内力,渐渐发觉铁手势头愈来愈强,密不透风坚不可摧,同时也越发踪形难觅变化万千。
泽居深壑,岭秀高陵,峰因川断,水依山行。
瞬息间铁手的内功竟已达崭新境界。
这辽阔世间可不本就依仗一方土一湾水,再要数万万载光景消长而来的。
“二哥,太好了!”
内功到铁手这层级,想要精进便有许多艰难,也许一世都停滞不前,眼下他能有这般进益,追命实在高兴得不行,竟除了反复嘟囔“太好”再找不出其他说辞。
铁手却未见特别兴奋,倒有些迷茫地瞧着自己双手。
“游夏?”
沉哑的嗓音柔和下来,带着疑惑,追命偏侧脑袋看他。
他抬头看追命,只轻轻扫了眼,忽又把头低回去,还是盯着两条臂膀,遮挡在阴影中的面皮竟然渐渐烧热起来。
耳朵后面,脖子根上,眼睛底下,三方兵力来袭,噌地让铁手闹了个大红脸。
追命瞧得呆傻,不知发生何事,只好犹豫着又喊铁手,语调很有些担心。
“游夏,怎得了?”
——莫要是内息游蹿不稳,万一走火入魔可如何是好。
谁知铁手慌慌张张地来捂他嘴,热乎乎的手掌心还有一层薄汗。
追命说不了话,一劲儿用眼神询问。
“无妨,”铁手摇摇头,眉间微皱解释道:“只是觉得你气息在…在我……”
他悟了追命的心法,又靠着那人的助力冲破了关卡,一时间追命的内力不免仍留存在铁手四肢百骸。
抟风旋水一般流逸清飒而力道蕴藏。
与自己的气、自己的血、自己的经脉、自己的筋骨皮肉吐纳调息纠缠融合。
直似把追命和他揉捏在一块,让铁手怎么静得下心来。
可他越躁,内息运转越剧,感受也便更强。
走火入魔可如何是好?
铁手突地,真像走火入魔似的,扯过追命紧紧抱住。
追命可吓了一大跳。
这是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