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有些白了,失了威严,虽然在陆月浓眼中,自己的叔叔永远和善,与那二字沾不上边。

陆月浓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从小到大,他和谁都划得一清二楚,不认为欠过谁,唯独陆秋月。在李萍芳带着他强行逃债后,是陆秋月把那十几万填上了。这些年,他在支付医疗费之余,还试着把钱一点点还回去,但仍不够弥补他心里的愧。

“叔,过段时间再说吧。”陆月浓笑了笑,再度把这事情揭过去。

顺城的旧宅早被赌没了,但停灵的规矩不可破,陆秋月思来想去,腾出了自己家,一家子和陆月浓同守了几天。

处理好停灵和火化的事宜,在斟酌落葬时,陆秋月说:李萍芳在最后难得清醒的时候,曾经提过一个地方。

意思是如果有一天去了,便想葬在那里。

陆秋月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起,是因为他不知这样是否妥当,毕竟陆春城葬在顺城的一处公墓。而在他的观念里,夫妻应葬得相近些,但转念想到陈年往事,又难以启齿了。

陆月浓知晓叔叔的为难处,不过……若这世上真有魂灵,他不认为这两人还甘愿在死后相见。

第44章 见信

最后,陆月浓还是遂了李萍芳的遗愿,携着她的骨灰,去往玉城。

陆秋月说她曾提过的地方,叫做李村,在玉城的边缘。这名字太过明显,一看便知,此地与李萍芳息息相关。

从前,陆月浓凭着街坊的闲言碎语,仅猜到李萍芳是被拐卖来的,而后来李萍芳对他说,玉城是她的老家。陆月浓不是没疑惑过,为什么回了“老家”,却不去见自己的亲人。也许这一回,在人死盖棺后,能找到答案了。

青灰的天色下,长途车颠簸,陆月浓挨着窗,看匆匆掠过的行人车辆,看着看着,不知何时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周二。

清晨,他从床上醒来,走到隔壁屋子,发觉最后一片玻璃也被打碎了。他头有些疼,许是因为整整一夜,都梦到了江倚槐,江倚槐大声地喊“你快把钱还给他们,这样就没事了”,接连不断地喊,所以他才听不见梦以外的声音。

贴着角落,陆月浓偷偷看下去,楼底没人。那群要债的像是在打一场游击,势必要他们把剩下的钱掏出来,再干干净净地搬走。

欠债还钱,说来容易。许多年来,打工养自己都很艰难,私蓄根本不够填零头。而李萍芳视钱如命,恨不能只进不出,更何况,便是倒退一步,她也不可能为了陆春城掏钱。这事像钻进了死胡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在屋里走了几下后,陆月浓发现,李萍芳不在家。前两天严防死守的她,居然出去了,陆月浓有些意外,但不至于惊讶。这段时间,能让他惊讶的事情太多了,这点小事已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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