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间有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多半是大学生模样,还有皮肤黑黝黝的当地小孩和他们站在一起,边上有几个助手模样的人,簇拥着沈勋和秦芸。
只是这群人太让沈竞溪眼熟了,有不少是h大学生会的人,在他极少数去导师办公室的经历里撞见过,所以有印象。
更何况,人群之中还有个顾也凡。
他几乎是一眼就明白了这张照片的内容,只是没想到h大的支教竟还是自己家支持的。早知道当初顾也凡不告而别的时候就不必这么紧张了。
严格来说,禾嘉基金并不算是沈家的产业。这是沈勋退休之后和夫人秦芸一起做的一件“小小的好事”,只能算他俩的私人项目,不过事关心上人,沈竞溪便厚颜无耻地将此事划到“和自己有关”的范畴里,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对方两个月杳无音讯的遗憾似的。
兴许是因为近几年年事渐高,沈勋秦芸夫妇二人热心公益,对那些积极参与公益活动的志愿者年轻人很是赞赏,当日见到顾也凡,见他举手投足间都很有风度,出于欣赏多聊了几句,恰好得知顾也凡是真心喜欢当地的孩子们,不禁更添几份喜欢。
得知小儿子喜欢上同性的事后,除了震怒,夫妻二人的第一反应却是:幸好是那个孩子。
只是不知道顾也凡得知因为自己心血来潮而参加支教却阴错阳差地获得了沈竞溪父母的好感会高兴还是吐血,反正沈竞溪是松了一口气。
顾也凡真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好队友,沈竞溪想,这样一来,需要翻越的大山就只剩大哥了。
而恰恰是这座大山,最高、最险、最难过。
沈竞溪一只手悬在门前,几次想敲下去又收回,在原地杵了一阵,感觉手心因为走廊里不够充足的空调冷气而微微渗出些细密的汗水,只好将手收回,极不讲究地在裤缝上抹了一把,又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为紧张而过速的心跳,这才轻轻叩响书房门。
“请进。”门内传来沈思明听不出多少情绪的沉稳的声线,沈竞溪略一踌躇,还是走了进去。
沈思明比沈竞溪早生几年,半大的学生时代,差一岁就是天壤之别,年长几岁的大哥俨然是弟弟妹妹人生路上一座沉重的大山。沈思明从小就是个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人,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比思想前卫的沈家父母更喜欢教训人,沈盼和沈竞溪没怎么挨过父母的批评,却被沈思明揍过好多次。
沈盼作为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在挨揍这件事上拥有一定的优待豁免权,而身为全家最小的弟弟就没这么幸运了,沈竞溪从小就对大哥有天大的畏惧——都是被揍出来的。
此时他端着波澜不惊的虚架子,心中的擂鼓敲得震天响,看似端庄地走到沈思明的书桌前,小心地喊道:“大哥。”
手中的香烟还剩半截,一缕袅袅白烟从坐着的男人指尖慢条斯理地升至半空,翩翩然散开,然后失去踪迹。沈思明将香烟拿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依稀可辨的烟圈,似乎是对形状不甚满意,他端详着烟圈散去后的残影,不甘心似地又吸了一口。
很快就只剩下烟蒂,沈思明这才将香烟掐灭,长长地“嗯”了一声。
沈竞溪双手交握在身前,半垂着头,静等他发话。
“说说看,”半晌,沈思明才出声道,“你怎么想的?我从没管过你交什么对象,只是这次捅到盼盼那里……难道说,你是决定了?”
沈竞溪不敢怠慢,脑海中飞速掠过从和顾也凡初识起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随后肯定道:“是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思明道,“感情有时候是荷尔蒙的悸动,这段关系是否成熟还需要经过论证,另外,未来、后代、社会舆论等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遇到的问题,你都考虑过应对手段和解决办法吗?”
沈竞溪:“只要不那么高调,我不认为会有舆论问题。而且事实上,去国外结婚很方便,后代的话,领养或者过继都好,家里的传宗接代什么的,不是还有二姐和大哥你吗?”
“盼盼那个样子,还不知道要游戏人生到几岁,你指望她?”沈思明摇摇头,“至于我,就更不可能了。”
沈竞溪的手下意识地覆在了裤兜上。
沈思明继续道:“再说,你的感情,经过论证吗?”
“没有,”沈竞溪道,“我认为感情的唯一论证方式是时间,但事实上,我和他是年初刚认识的,还没有充足的时间去论证。”
“所以你准备拿什么说服我?”沈思明奇怪地问,“难道你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回来了,然后幻想着我或者爸妈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你的幻想成功了一半,爸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对那个人交口称赞。不过爸妈的意见不代表我的意见,鉴于这不符合我教你的处事方式,所以我是不会认可的。”
沈竞溪:“……”
“哥。”沈竞溪轻轻喊了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白色小纸条,手指一勾卷进手心,然后深吸口气说道,“我认为爱情是一种美好的感情,当它到来的时候,不需要用什么漫长的时间去证明无坚不摧,那一刻,你的心底一定是明白的,因为那是正确的。”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是为什么。”沈竞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多数时间我们在一起玩游戏,排到镜泊湖密道的话,他喜欢站在左上第一个箱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