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的江左盟众人和随列战英前来护驾的十余名禁军挥舞兵刃,上前和来袭的女子战在一起。
梅长苏站在一旁看着,唇角噙着冷笑——这些女子是什么人自不必说,看这阵势是倾巢而出了。只是他没料到,她们竟有此等胆魄,胆敢公然闯进苏宅来行刺。
这么看来,蒙大哥夫人的病,也来得甚是蹊跷。调走了这大梁第一高手,好对大梁国君下手,倒打得如意算盘。只不过他这苏宅中的机关虽已撤尽,却也不是任人想闯就闯的。
只是庭院中地方有限,刺客人数不少,己方人数也多,场面顿时有些混乱起来。梅长苏看出这些女子身法轻灵,轻功想必都不弱,不敢拉着萧景琰乱走,叫道:“列将军,带队护住皇上!”
列战英跟着萧景琰南征北战,也是见惯大风大浪之人,这时几声呼叱,场中混战的禁军便纷纷向萧景琰身边且战且退,最后围成一圈,将萧景琰牢牢护在中间。
梅长苏凝目看着战局,见这些刺客不但轻功好,手底功夫也十分了得。为首那人单战飞流,竟然一时半刻也未呈败象,与她们缠斗下去实属不智,当下扬声道:“不必留活口了。”
江左盟众人齐声应“是!”,下手更无顾忌。飞流手腕一翻,双掌中已各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一个回合间,与他对战的女子便已一声痛呼,手臂见了血。
这些女子武功整体上不及梅长苏这次带来金陵的江左盟好手,可大约今天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回去,用的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即使拼着自己挨上一刀一剑,也定要砍对手一下。
江左盟众人除了飞流虽说都算老江湖,但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对手又都是娇怯怯的女子,有几个看着年纪甚小,头垂双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众人虽得了宗主严令,但这些平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汉子乍然对上这样的小姑娘,终究难免有些缚手缚脚,狠不下心来。
一个小姑娘混战中被削了一剑,头发披散了半边,雪白的脸蛋上一道血痕,她想是疼得厉害,边打边哭。与她对敌的江左盟汉子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喝道:“你别哭了成不成?!”小姑娘被他吼得一缩,一双大眼睛泪光莹然地哀声唤道:“大叔……”忽地一个踉跄,摔倒在他脚下,连手中的柳叶刀都脱手掉到了一旁。
那汉子手上招式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却又觉不妥,转眼正想请梅长苏示下,忽觉小腹一凉,那小姑娘手中握着一把短剑,从下而上斜刺入他丹田,没柄方止。
那汉子爆喝一声,手中长剑挥出,在她白生生的脖颈上划开一道深及颈骨的口子,鲜血狂喷。她一双原本美丽的大眼睛鼓了出来,口中咯咯作响却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血沫涌出,那张娇俏的小脸此时看起来无比狰狞可怖。但就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依旧紧紧握着短剑的柄不肯松开,直到汉子仰面倒下,剑刃才从他身体中抽出,那女孩也随之倒在一边,气绝身亡。
这异变陡生的一幕梅长苏在旁看得清楚,心中惊痛,又朝前走了两步,喝道:“对手善于示弱扰乱人心,大家别上当了。”
其实不用他说,江左盟众见有弟兄身亡,怒喝连连,再无半点容情,顷刻间又有两名女子横尸当地。
战局更加险恶,然而在这一片呼叱声,叫嚷声,兵刃相交声的混乱嘈杂中,被禁军围在中间的萧景琰却恍若未闻,只看着挡在自己面前那个消瘦挺拔,犹如风中劲竹般的身影呆呆出神。
乐莫乐兮心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可自己连倾诉心意与他知晓的权利都没有,就要和他永诀了。想到这不禁更加难受——为什么连个解释和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莫非真觉得他做了皇帝,就再无半点真心,只会强取豪夺了?
他是喝多了,否则就算再失望再委屈再难过,也不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可是即使自己什么也没做,他今后也不打算再和自己见面了不是吗?他这次入京,本就是来告别的……
还好,是生离,不是死别。
萧景琰露出个恍惚的苦笑,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是死别就行。
当初他抱病出征的时候,自己曾无数次祷祝,只要他活着归来,自己就什么都不再奢求,哪怕他真的要归隐江湖,两人再无相见之期,自己也可以甘之如饴。现在想想,这永诀至少还推后了五年,他又得多与他见了几次,只要自己不贪心多想,较之当初祈求的已好太多了不是吗?
况且还有刚才那个亲吻……虽说是自己硬来的,但……幸好今天喝多了,总算……不虚此生。
他抬手用指尖轻触自己的下唇,目光仍牢牢钉在前面修竹般的背影上——看一眼少一眼了。此番别后,自己或者真的会听他的话,选几个门第合宜的女子入宫,性情样貌如何都不打紧,横竖她们和自己一样,不过是诞育皇嗣的工具罢了。
院中的争斗已近尾声,来行刺的女子只剩寥寥几个还在负隅顽抗,江左盟的人也有死有伤。梅长苏挂心盟中弟兄,从保护他们的禁军身后挤到了他们中间,双眉紧锁地注视战局,只怕又有人中了这些女子的诡计陷阱。
一个女子长声惨呼,原来是右手被齐肘砍断,断肢处血如泉涌,紧接着被当胸一脚踹倒在地,似是晕了过去。
将她打倒的人腾出手来,转身去帮其他的弟兄。情势再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