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话便顺势后退了一步,紧跟着,香帅身后便传来了老翁苍老的声音:“两位公子,外面风急,还是进屋去吧。”

元原道:“多谢前辈。安宁呢?”

老翁呵呵笑道:“安宁已被我哄着去睡了。寒舍简陋,只有两张床,如今安宁占了一张,便要委屈两位公子挤着睡在另一张床了。”

“不必劳烦。”元原浅笑道,“我们睡竹席便好,怎能委屈您一个老人家去睡竹席。”

虽然心疼于自家云儿不能睡在暖和的床上,但因此让位老翁去睡在地上确实不合道义。

楚留香心中暗暗心疼了一阵,却还是道:“云儿说的在理,我们去睡竹席就好了。”

他将元原行时带来的包裹揽到怀里打开,从里面挑出一把长剑、几块绢帕、并几包茶叶,然后,默默扶住了额头:“白七悠他们……这给你带的都是什么呀。”

元原抿唇笑道:“你可是想找些东西铺在身下?”

楚留香正是这个意思。现在天气还未转暖,云儿本就畏寒,怎么能睡在竹席上。

“他们怎么都不给你准备点能用来铺盖的东西?”

元原自是知道他单纯是感觉懊恼才出此言,也不接话。

毕竟白七悠他们哪能料到这样的情况,还提前准备好铺盖呢?

“将就着睡吧。”元原说完,又伸出手轻轻掸了掸竹席。

楚留香忙将他让到一边:“你去歇着吧,我来。”

他说着便拎着两块竹席到了院中,准备寻块抹布擦拭一下。

“你可是在寻抹布?”稚嫩的童音从侧屋门旁传来。

楚留香抬起头,安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还拎了两块抹布。

“恩。”香帅笑道,“你是来帮忙的?”

安宁上前将抹布交到了楚留香手中:“是我爷爷让我来的。”

楚留香“哦”了一声:“他是你爷爷?”

安宁淡定地回道:“恩。你们杀掉的就是他的儿子和儿媳。”

这样的话若不是亲耳听到,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是出自一个稚童之口。

楚留香边觉得心底发寒,便又有点忍俊不禁。他停住手中擦拭的动作,眸光凝注在这孩子的眼瞳之上,温和道:“你恨我们吗?”

安宁眨了眨眼睛。

她紧紧地盯着楚留香,小嘴一抿,沉默许久后,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两块被彩纸包裹的糖果来:“哥哥,吃糖吗?”

楚留香从她软软的小手中将糖接了过来,安宁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似乎是想确认他将这糖果吃下去。

楚留香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么担心我不吃?”

“不仅是你。”安宁道,“还有另一个哥哥。不,应该说,尤其是他。你们两个都要吃!”

这话在香帅脑中一过,几乎直接等于“你们两个都要死。”

他将这糖果紧紧握于掌心,心中的无力感与上一个梦境中如出一辙。

这些事情,本该与这个孩子无关的。

然而现在,她却成了对所有痛苦和仇恨感受最深的人。

“怎么了?”元原走进院子,耳畔一片寂静。

这人不是在收拾东西吗?怎么没有声音?

楚留香收好面上所有神色,将早已擦拭好的竹席抱到了怀里,状似什么也没发生地道:“刚收拾好竹席,歇一会。”

元原当然不会相信这话。

屋中一共四个人,能让香帅心绪波动至此的,约莫只有安宁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这简单一个“她”,本应听不出元原说的到底是老翁还是安宁,但香帅却仍然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说什么。”

楚留香已收好了那两块糖果,就放在自己的胸口。可他却不想递给元原,也不想让元原知道这件事。

楚留香回身,即便知道这人看不见,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走吧,天色已晚,我们也得休息了。”

元原笑着听他与自己擦肩而过,进了屋中,嘴角的笑容便在一瞬间消失于了夜色之中。

他五指慢慢扣紧,心中油然一股戾气。

这安宁究竟与楚留香说了什么,这人平时最是恣意,怎会让他困扰至此。

……他是不是对这个孩子太温柔了?

元原轻轻后退一步,朗朗月光之中,他面上杀意一闪而过,却又在一个转身间消于无形。

衣袂归于平静之时,灯火熠熠之间,他仍然是那个不染尘埃的雪衣少年。

楚留香回眸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元原,他心中原本因安宁而起的郁结也减轻了不少,笑道:“今晚可能只能忍下了,我明天就去集市里买两套铺盖回来。”

元原点了点头,道了句辛苦,心里想的却是——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不在,方便我办事啊。

楚留香简单收拾了一下竹席,又将另一个包裹递了过来。

好在白七悠他们虽然没有给他们带铺盖,却准备了好几套换洗的衣服和里衣。

因两人都是男子,无甚忌讳,这屋子门又已关好,也不用担心安宁那丫头突然闯进来。

是以元原倒没多想什么,直接开始宽衣解带准备休息。

他不多想,楚留香当然也没什么好多想的,最多感慨一下——

真是光阴似箭,恍惚间面前这个还是当年倚在自己的孩童呢。

不过这恍惚却只是一瞬,他目光很快便是一凝。

眼前的少年刚刚脱下外面的深衣,然后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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