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晚上是想睡在地牢里吗,梅林?”
强忍住把那张愚蠢的脸按进汤盘的冲动。亚瑟额角青筋暴起,觉得自己平时对自家男仆还是太仁慈了,才一直教不会他怎么跟国王说话。
“我也觉得这么有点不妥。”
倒是不像梅林那样激动在表面上。格温忧心忡忡放下手里的刀叉,似乎不敢相信亚瑟竟然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决定:
“小威还是个孩子,亚瑟。而且眼睛又看不见,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负担得起保护卡梅洛特的责任呢?加入圆桌,他一定会被那些骑士们欺负的!”
“……关于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
嘴角微不可觉抽了抽,想起今天早上威斯特那一手漂亮的过肩摔,以及最后骨骼错位的脆响,连亚瑟都忍不住替高汶的胳膊抹了把辛酸泪——本来没失明之前就已经是个人形杀器了,没想到失明之后凶残程度竟更上一层楼,出手就奔着废了对方的目标而去……亚瑟觉得,若不是威斯特和高汶还算有交情,又熟知那家伙有个怎样见鬼的性子,估计这位‘少女的骑士’可能就要永远跟他心爱的姑娘们说再见了。
——所以,这等可怕到分分钟狗带的战斗力,你告诉我他会照顾不好自己,会因为眼盲而被圆桌骑士们欺负?……?!
“去问问小威自己的意见吧……他如果不愿意,我当然也不会强求。”
被自家男仆和王后直勾勾的目光盯得生不如死,亚瑟连眼角也忍不住抽搐起来。为了自己能够好好吃完这顿饭,他非常明智地选择后退一步,把这件事全推到了威斯特头上——反正他也不是非要那个少年加入圆桌骑士不可……就像格温刚刚说的那样,若不是存了想要报答点什么的心思在,卡梅洛特也真还没没落到要一个瞎子来守卫的地步。
而不出所料,威斯特自然是很干脆的拒绝了亚瑟这份好意。于他而言,他自己需要烦恼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往身上再揽个包袱,尤其还是去做什么见鬼的圆桌骑士——看着梅林那欲言又止、并且嫌弃无比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好差事。
而且——
‘你可以做我的骑士吗,威斯特?永远,永远只保护阿莱一个人?’
隔着冰凉铁栏,盛满憧憬与稚气的尾音盘旋在没有光的地底。他合上手中破旧发黄的书本,回头看着碧眼女孩儿拉住他的衣角,眼神饱含期待,就像是童话里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那般孤独而天真,做着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美梦。
‘lelady.’
威斯特记得,那时他确实是这么回答了,甚至恪守着英伦古老的骑士礼节,轻轻吻了吻阿德莱德的额头。只不过,虽然他郑重许下了这么一份守护的誓言,心甘情愿将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拱手相让,却最终也拉不住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仇恨未止,便有死亡接踵而至。
静静闭上眼,虽然这个动作如今而言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但却能够真正让心灵拥抱黑暗里的寂静。少年坐在卡梅洛特王宫的高墙上,感受着初夏拂面而过的微风,任凭夕阳洒了满身。下城区嘈杂的喧嚣声一如既往沸反盈天,合着训练场上骑士们盔甲摩擦的金属清响,既然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想象出那该是一场怎样令人心驰神往的繁华。
……多么美丽的世界。
他们都生活在前往未来的道路上,一心一意,被永不止息的时光卷携着。
但有的人,却注定一生背道而驰,心甘情愿沉溺在无法触及的倒影里。
他无声笑了。
“我想,那个人一定会感到很幸福……因为他能够被你这么深切的思念着”
不远处,有一把清澈的嗓音蓦地响起。踩在城堡古旧的砖石上,厚重的骑士靴顺着城垛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响声,却依然不能给威斯特带来任何程度上的惊讶。
“恰恰相反,她如今已经厌倦到不想再让我看她一眼了。”
弯起嘴角,他礼貌朝来人的方向点了点头:
“你好,莫德雷德骑士。”
“你好,威斯特。”
年轻的骑士爽朗笑了起来。他拍拍威斯特的肩膀,声音里还略微带着属于少年人的沙哑,有那么一瞬间,竟让他无端想起了夏日里被大雨不断冲刷的森林。
“和他们说的一样,你是个很神奇的人。”
凑近了点,直视着少年那双灰败空洞的眼睛。莫德雷德在他面前好奇摆了摆手,腕侧肌肤上德鲁人的刺青在夕阳下一闪而逝,“那个,你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吗?”
“如果我能看到的话,早在您离开训练场的时候就该发现了。”
朝后躲了躲,威斯特无奈耸耸肩。对于这个圆桌中年纪最小却丝毫不比其他人逊色的骑士,他平时经常会听盖乌斯或者高汶提起一些,似乎是为了救出亚瑟而背叛莫佳娜,之后被封为卡梅洛特骑士的……只不过,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年轻的骑士居然也和梅林一样是个巫师——虽然他已经用魔法掩盖了自己的足音,但对于一个依靠脑电波代替视觉的心灵能力者而言,哪怕他将全身都隐藏起来,也绝不可能悄无声息走近他周声三十米的范围之内。
……所以,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自然能够感知到莫德雷德还在用各种小手段试探自己,只有脸还属于少年范畴的‘老年人’无声叹口气。虽然他确实并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