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人对他,就是惊天动地的震撼。
害羞的紧张,缓缓迫近的气势,蠢蠢欲动的心,连同呼吸喷在发上的浮动,微风吹拂脸庞的燥热,以及蜻蜓点水,毫无欲念的一吻。
都被他镌刻在了生命里。
这是一个真的在感情上和你有联系的人。
比起芸芸众生,他被赋予了真实的含义。
他很想和他说一句话,只说一句就好。
就算关系死了,他能云淡风轻,随便聊一聊也好。
他抱着手机,反复斟酌。
只要一句话。
他手出汗,等着男人的接听。
方木接通了。
半响谁也没说话,只有话筒里的呼吸声。
让他们回到当初,回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人生若只如初见。
苏回锦叫了他一声:“方木。”
“嗯?”
方木极尽了温柔,小心翼翼地回。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苏回锦道:“能不能不要互相折磨了,我很难受。”
那声音混着哭腔,竭力克制冷静下的崩溃,激得人头皮发麻。
方木一下就心软了。
“好。”
“那能不能回到从前,还是朋友的时候,想回到从前。”
“好。”
方木温柔地哄他。
苏回锦嗯了一声,擦干眼泪,挂了电话。
人活着太难了,暗无天日地活着太难了,零零碎碎的折磨太难了。
痛苦就像是长明的灯火,点燃在了他的生命里。
每天早上醒来,苏回锦都会觉得特别没意思。
他到公司、开电脑、冲咖啡,浏览着网页无所事事。
唐灵珊逛淘宝,用qq给他发一堆链接。邻座的姐姐回家奶孩子去了,临走还让他赶了个文案。活动企划和市场部每天开会,头发都要烧着了。
然而临近年底,大家都没什么上班的心思。
公司没活可接,领导焦躁欲狂。
他们一群人议论着还发不发年终奖,唐灵珊想着方木一贯的脾气,大约是没问题的。
反正他们设计部有苏回锦顶着,天王老子也不怕。
设计部人心涣散,每天嗑瓜子。
方木过去转了转,吩咐他们办年会。
年会的策划自己想,地方自己找,费用他来出。
他吩咐着任务,眼光在苏回锦身上扫了扫。
“苏,就你领头吧,有什么事随时汇报。”
苏回锦愣了一下,没接话。
气氛有点不好,方木和他僵持着,大家也都感觉出来最近两人不太对。
方总时不时找茬,就爱怼他的特助,谁也不敢说话。
方木道:“你有什么意见就提,这算什么态度?”
苏回锦抿着唇:“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什么事让你活都不想干了?这我就要说了,公司给你们提供条件,不是让你们白拿薪水的,想谈恋爱回家去啊!为什么我们效率那么低,年底的业绩完不成?和设计部的各位没有任何关系吗?瓜子都嗑完了,零食也吃光了,你们给公司带来什么?”
方木倚着桌子发脾气。
大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苏回锦更是觉得眼光刀子都刮在脸上,十分难堪。
方木发了一通脾气,看着苏回锦冥顽不灵地站着更恼火。
他摆摆手,离开了工作室。
一个上午他都按不下火去。
昨晚那样柔软可怜的通话,几乎让他心软了,不顾一切就要回应。
结果早上来的时候,苏回锦从一辆车上下来。
他站在窗边看得最清楚。
那小子握着他的手,在公司门口依依惜别,而最重要的是,苏回锦也回应了。
他把那小孩哄回车上,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久久没有回神。
方木顿时打翻了醋坛子,那尖酸刻薄的嫉妒,烧断了他的意识。
让他们前一晚好不容易求来的关系全面崩溃。
什么回到过去,什么还是朋友,都是骗他的!
他存心刁难,这一天苏回锦都很不好过。
上班是痛苦的,刚开始还是甜蜜的痛苦。他每天看一眼方木,会感觉快乐。
在百叶窗的缝隙里,开会的瞬间,擦肩而过的走廊,茶水间的相遇,甚或是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在假装陌路的痛苦中,他抓着这些细节偷偷快乐。
后来,痛苦变得极为漫长。
他力量耗尽,独木难支,每天看一眼方木,只会加重他的责难。
背德的惭愧和无望的爱恋,让他陷入炼狱一般的折磨中。
再后来,痛苦就变得无法忍受。
他精神紧绷,面临崩溃,无法超脱。
方木从窗子里观察他。
他被嫉妒的火焰灼烧着,坐立难安。苏回锦的倔强,像一张没有缝隙的墙,将他完全隔绝在外。
他们的工作台相差不远,窗对面就是苏回锦的位置。
他在咬手指,经常画图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圆润饱满,他咬在嘴里,磕磕绊绊着那完美的甲质。
一小排白玉的牙齿落在指盖上,牙齿打颤,细细的磨人。
而苏回锦是特别紧张的,他不知道紧张什么,他就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