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
中年车夫道:“其实巴陵城其他地方的人倒不怎么在意,主要是巴陵城北和北面的一些县镇村子的人反对。北面那些村镇在下游,凡是靠长江吃饭的,谁也不愿意见到上游有造纸工坊。唉”
车夫一边赶车,一边说着有关造纸工坊的事,语气里充满了矛盾。
马车出了巴陵城的北门,很快抵达北工坊区,然后沿着工坊区前行。
方运掀开窗帘,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这里和宁安县河岸边的工坊非常相似,大量的工坊正在运转着,众多马车与工人进进出出,忙碌而有序。
马车即将抵达北工坊区最北段的时候,方运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叫。
“赶走废水工坊,还巴陵一片青天!”
“废水一出,水妖都跑,还能住人吗?”
“三十年前,我的小儿子就是被造纸工坊的水生生毒死,才十三岁啊!你们这群畜生!”
“我说这里的衙役兄弟,你们也是巴陵人,你们也是象州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造纸工坊害人?”
骂声不绝于耳,马车突然停下。
“童生老爷,您是准备绕路,还是停在这里?他们把路都堵了。”车夫道。
方运笑道:“你回去吧,我正好到地方,顺便看看热闹。”
中年车夫急忙压低声音道:“您可千万别瞎胡闹!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我怀疑,事情要闹大。我也就是看你人好才说,换成别人,我肯定不说。”
方运微笑着问:“那我可要谢谢您,不过您能细说一下吗?”
中年车夫犹豫片刻,低声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很多。象州地界的长江边上不只有巴陵城,还有好几座县城或镇子靠着长江,据说赵氏商行选地方的时候,好多个知府知县都在争。毕竟当地赚钱了,当官的考评高,就容易升官。后来造纸工坊落户巴陵,其他几个地方的知县就不满意,所以一直暗中阻挠造纸工坊,想要让造纸工坊建在自己县里。”
“这种事倒不算罕见。”方运轻轻点头。
“不仅其他几个县城在阻挠,庆江商行直接雇了好些个地痞流氓闹事,他们可真敢动手。我听说,巴陵要是铁了心建造纸工坊,他们可能要放火烧工坊。所以我说,您千万别去凑热闹。”中年车夫认真地看着方运。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我不去掺合他们的事,只去找朋友。好了,我走了,您忙。”方运客气地说完,向前方走去。
中年车夫望着方运,轻轻一叹,然后望向更远处,就见大街上站着数千人,有几百名衙役士兵正拦着那些人,在他们身后,是一座在建的工坊,但里面没有人,已经停工。
造纸工坊附近有许多工坊,在清晨的阳光下,一些工人正一边聊天一边看热闹。
秋风拂过,越发凉爽,方运慢慢向前走,很快走近人群。
除了几个人看了方运几眼,大都不在乎,或者喝骂着,或者就跟看热闹似的一言不发。
“搬走工坊,还我碧水!”一个童生激动地大喊,于是,许多人也跟着喊起来。
“搬走工坊,还我碧水”
数千人跟着一起喊,方运想了想,也跟着喊起来:“搬走工坊,还我碧水”喊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象州衙门内,州牧董文丛、工司司正薛砾和巴陵知府阎霄等人手握官印,正利用官印监察造纸工坊周围,董文丛突然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董大人,这是何故?”阎霄问。
董文丛脸上还是哭笑不得的表情,道:“你们看到刚到的那个童生了吗?”
“嗯,看到了,坐着马车来的。”
“我方才恰好用官印探查一下那些人的才气气息,结果发现,那位应该就是咱们的总督大人。”
“这”厅堂内的官印急忙使用官印,发现那人竟然是大学士,立刻相信董文丛的话。
“总督大人喊口号倒是很卖力。”薛砾哭笑不得道。
巴陵知府阎霄面色最差,道:“看来是总督大人怕咱们处理不好,所以亲自去看看。”
“等人齐了,咱们就商议,商议出结果就上报给总督大人,免得他担心。”
“唉”
方运继续留在人群里,偶尔喊一下口号,大多数时候都在与在场的人交谈,听他们的真实想法,了解事情的真相,而不是站在高高的庙堂之上吹嘘自己懂百姓。
到了中午,有人专程分发干粮和水,方运和大多数人一样,吃着干粮喝着水当午饭,一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那里。
方运走到州衙后街,去除易容,露出本尊,然后进入州衙。
总督衙门未建成,方运也不好办公,于是在州衙闲逛,看看州衙的官吏如何做事。
结果却把州衙的官吏们吓得不轻,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方运无论走到哪里,那些官吏全部嗖地站起,一动也不敢动。
方运走了几个地方顿觉索然无味,正要回自己的住处,听到董文丛办公的地方传来议论声,于是便绕到门口,示意门口的守卫不要声张,然后走进去,坐在院子的小亭子,听屋内正堂的众官讨论。
听了一刻钟,方运冷哼一声,道:“荒唐!”
屋内的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