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见这些人一起去了,进来回父亲:“都走了。”周士元出来得晚,是正在房中想对策。见说来的人都走了,他奇怪地道:“有这么好?”
商人重银子,这些人伙着上门,居然不见到面就走。周士元忙问:“丢下什么话?我的儿,委屈你听这些话。”
“什么也没有说,和郭家二房的老爷出门喝酒去了。”凤鸾低着头回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要嫁给郭朴的话今天说,还是等媒婆上门的时候再说。
想到郭朴三番几次说他要想想,凤鸾又担心他看不上自己。现在对父母亲说出来,要是郭家不提亲怎么办?
周士元瞅着女儿起疑心:“郭家的二老爷来?我和他素无来往。我当年从郭家走,他还没有出生,平时街上见得也少,见到并不招呼,为何而来?”
凤鸾想想不能再隐瞒,撩起衣裙先跪下来。周士元和歪坐在床上的顾氏都大惊:“又出了什么事?”
“是……是女儿我,”凤鸾咬一咬银牙,低声道:“我要嫁给郭公子。”
好似惊雷滚滚,又似晴天霹雳。打得周士元呆坐着,双目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的人一寸一寸矮下去,世事艰难,世事难料……。
耳边听到顾氏的哭声:“苦了我的凤鸾,这天杀的毛家,他一定要退亲!”周士元醒一醒神,见女儿跪在面前,仰面看着自己泪落如雨,周士元也泪水涌出:“你要想清楚,眼前的难关只是一时,你嫁给他,是一辈子的事情。”
“女儿已经想得清楚,”凤鸾虽然哭,嗓音是坚定不移:“我上午去见郭公子,已经和他说好。父亲母亲,郭家央人再上门来,请好好招待。”
顾氏呜呜的只是哭,边哭又骂,骂来骂去就是天杀的毛家!他家退了亲,害得凤鸾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不得不嫁给废人。又骂那该死的强盗,把抢船的和抢兄长地契的人全骂在一起。
周士元听着烦:“这是两路人,你要骂分两次骂。”顾氏道:“我全放在一处骂,这才痛快。”无意中,顾氏说对了,这其实就是一路人。
劝不了妻子,周士元也无心劝妻子,只反复问凤鸾:“你要想仔细,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反悔,为父舍着老脸上门去说破还是时候。等到下了定,你后悔也晚了。”
“女儿愿嫁郭公子,一心一意服侍他。”凤鸾对着父亲,又发了一个誓言。听到这誓言,顾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房外听的小丫头也跟着落泪。
周士元没有哭声,却是泪水一串一串往下落,他重重捶打自己的伤腿:“全是我不中用!”凤鸾上前来扶住他:“父亲不必这样,”她痛哭失声:“以女儿来看,郭公子肯要我,就是女儿的福气。”
“凤鸾我的儿,”周士元也痛哭失声,他颤抖着双手扶起女儿的面庞:“郭公子好不了,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你这是,过了门就要守活寡啊。”
凤鸾往肚子里咽泪水,只咽得“骨嘟”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到:“父亲,母亲,成亲后没有欢爱的人也多得是,女儿心甘情愿。”
周家一片哭声,兰枝和桂枝在外面也哭。来安在台阶下听着,泪水止也止不住时,寻思着找件事情做做分分心思。
院子里北风吹得树叶凋零,地上黄叶飞舞。来安拿起大扫把,用力一扫:“不如意的全滚开!”再来上一扫把:“不趁心的全滚开。”
“咚咚”大门又有人敲响,来安一肚子气往外面去。把大门用力拉开一扇,见桂枝的爹伸头进来喊:“小桂小桂,跟爹回家去,留在这里要吃官非!”
正喊着,见迎面一把乱蓬蓬的扫把直冲过来,桂枝的爹吓得往后退跳开,嘴里喊着:“这是什么!”
来安恶狠狠露出面庞:“我横扫千军,横扫万马,不许再来!”大门用力摔上,那气势震人,桂枝的爹吓得又后退两步,对着周家大门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我收了大官人的钱。”
女儿已经卖了,现在人领不出来。来安一脸凶相,桂枝爹不敢再去敲门。
隔壁韩婆子的门开,穿一件老酱紫新衣的韩婆子走出来,瞪眼道:“你挡到我的门。”桂枝爹这才看到自己刚才一跳,跳到隔壁门前。
他有了出气的地方,对韩婆子大吼大叫:“你们这是什么邻居,人家出了这么的事,也不帮一把,那姑娘嫁出去,至少丫头可以还我。”
韩婆子骤然出其不意,被吼得一愣一愣地,等桂枝爹吼完,才道:“我当然明白要为她说亲事,聘礼一收,钱不就有了。可是周姑娘憨呢,她还以为自己是金凤凰,她不答应!你说说看,她不上花轿,我有什么办法?”
“不上就抢呗,”桂枝爹说过,自己茅塞顿开,转身就走,叽哩咕噜丢下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这主意不错……”
韩婆子对他背影甩一甩手上帕子:“疯子。”走出门对周家大门紧看几眼,也有话要说,是自言自语:“家里有病人,就像无底洞,哪天揭不开锅来,看你不来求着妈妈我才怪!”
说过昂起头,带着一脸的老娘我不急的神色扭着腰上街去。
北风到夜里吹得更猛,第二天长平起来道:“天阴阴的,好像要有雪。”来回郭朴:“火炭可以领了,公子不冷,小的们冷了。”
他陪着笑说过,郭朴道:“去吧。”长平来见褚敬斋,有得色地道:“看看我一句话,公子就愿意烧火炭,你这医生说话,全不中用。”
褚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