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人有点积蓄的,可是县令不让你买,税收了进了他的口袋,这些田地也照样待价而沽。
村子里房屋的土地幸好是属于以前村的,地契明明白白地握在手上,才没有被县令贪走。
如今都换好几个县令了,还是照样的处置方法。要不是麻子村的地没人想要,村子恐怕只会过得更苦,既要给地主租税,还要给县令交一份莫须有的银钱,交给朝廷的其它税也不能少。
县令为什么要这样做?有银钱进袋的事谁不想啊,这边山高皇帝远,一条被嫌弃的村,不拿他们的拿谁的?最重要啊,这里头还有一个大户出谋献策的“功劳”。
这个大户正是雷家,当年那场瘟疫,他们伺机把死对头都塞进了这个山沟里头,不能让人翻身啊,所以就跟当任县令勾搭了,出了这么一个点子。后来雷守诺和他小爹被赶进来,还因此吃了村人不少白眼和非难——幸好自身行得正坐得正,慢慢改变了村人的看法。
雷家那个金花阿大,私下给县令塞了钱,更加刻薄雷守诺一家,只是县令调任之后新来的那个县令闲散,懒得做这点小动作,雷守诺和他的小爹才缓了一口气。
雷守诺之前也不太清楚雷家这么做图什么,直到枣子说出雷家塞给他新抱子的原因。原来雷家是想白要这些地这两个山头。
雷守诺对此嗤之以鼻,雷家的当家是被那个金花灌mí_hún汤灌晕脑子了,这么过头的事都敢做,皇帝离得再远,亦耐不住事大,肯定有一日会暴露的。他就要看看那一家人到最后得到怎样的下场。
几日之后,地就都收好了。割禾得到的米很少,大家都有各自的营生办法,赚得少,但勉强算能温饱,所以这些米都是交税了,剩下的算帮补五脏府。并且,始终是脚踩土地的人,命里都是带土的,大家都寄望将来某一日,有好官上任,好让他们买得到几亩地,做有田有地的人。
眼下还是要照以往的惯例来做。该收拾的都收拾好,村里不少人开始做别的活,主要都是帮下村的忙,或者去远一点的县城,隐姓埋名赚几分薄钱。
雷守诺和梁阿叔也准备动身出发去北方了。枣子这几日都跟着小爹帮雷守诺赶制更厚的棉衣棉鞋,听说北方现在很冷了。这次还有几个村里的人一起去,龙眼干有好几筐,与其雇人还不如自己来。
枣子听说这趟出门要坐船,海上的状况谁都说不定,不同在陆地脚下是踏实的土地,万一一个大浪盖下来,说不定人就没了,连尸身都找不回来。他自己多想了一些,顿时就更担心了。
“雷哥,一定要坐船么?”
“坐船都要快一个月,走陆地太慢了。”雷守诺说,“你不想我早点回来过年?”
枣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一定要快回来!”
雷守诺看了看枣子的辫子,乱了,就把枣子带到天井边上坐下,自己坐在凳子上,解开布条,给枣子梳起头来,“我当然会很快回来,两个多月顶多三个月……我不在家,小爹要忙其他事。你要学着自己绑发了,知道么?”
枣子点头,不小心扯到自己的头发,疼得轻叫了一声。雷守诺用掌心把他的额头扶起来,找到被扯痛的位置,揉了揉,笑道:“小笨猪。”枣子眼睛含着半汪水,实在有点委屈。这是不小心的呀,又不是他存心的,非要弄痛自己的人才是真笨。
这里的人成年之前都是绑成一束的,小子的是低马尾,一般会在发尾再绑一道防止散乱;小哥子的则是辫子,要绑得干净端正的才好看。枣子都绑得歪歪斜斜的,还常常扯痛自己。雷守诺看不过眼了,就学着帮他梳理,反而比枣子本人还要打理得好。
“我要低头才看得见……”枣子记起自己还在缝东西,就歪头说,“我在给你缝衣服呢。”
雷守诺俯身一看,枣子的确是在给他棉衣内层缝袋子,他双手架在枣子肩上,稍微往下压,自己的脸就几乎贴着枣子的脸了,“缝这个做什么用?”
枣子心里嘟囔雷哥真重,解释道:“把钱放这里就不怕丢了。”总算让他发挥一次现代人的知识了。这个地方的人衣服里都没有这种衣袋。而且,他发现自己做针黹进步挺快的。
雷守诺扑哧笑了出来,枣子不解,他强忍笑意说:“这么小的袋子能装几枚铜钱?如果装的是银两,那我还嫌它硌人了。”
枣子一愣,是啊,转念一想……“那、那还不是有银票么?”
雷守诺刮了一下枣子的脸颊,“承你贵言,到哪日赚到要用银票兑的钱,我就一定要你在每件衣服上都缝上这种小袋子。现在呢……”
枣子丧气了,把针插回小布包上,不动了。雷守诺轻轻摇了一下他,“不高兴了?”
“没有……”
“小孩子脾气。我又没说不要这个袋子,这样好不好,你把我的护身符放进去,嗯?小爹跟你去土地庙求的那道。”
出远门的人都会在身上带道护身符,枣子早两日的确是跟小爹去求了。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有个老人给了他们一道符,里面包着什么香料,闻着有点刺鼻,但是放在衣服里一阵之后闻起来就会舒服多了。
雷守诺都那么说了,枣子只得继续拿起针,把袋子接着缝好,把符放进去。雷守诺坐直身体,重新梳理那把长发。他喜欢枣子的头发,不是很乌黑,偏淡的褐色,看上去软软的,又细又顺,跟枣子本人的性格特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