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
凤君华觉得手脚冰冷,冷到骨子里。
云墨背对着她,轻轻道:“抬头有话要对你说。”
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知晓颜诺将她困在玉佛山脚下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
他不欠颜诺,但颜诺费尽心机终究是为了她。当年颜诺以一己之身替她挡了那血咒,他自当心怀感激。
作为一个临终之人最后的愿望,他岂能不成全?
凤君华手指颤抖着,仿佛已经失了魂魄,怔怔的站着不动。
对面,颜诺还在不断吐血。明月殇抱着他,眼神微微复杂,不知道是恼恨还是无奈,最后终究化为浅浅的叹息。抬头看着呆立不动的凤君华,眼神如云海翻腾,渐渐归为平静。
“君儿…”
颜诺轻轻的开口了,一出声却是唤凤君华的名字。
凤君华猛然惊醒,刹那间掠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了停,然后一把推开明月殇,将颜诺紧紧抱在怀中。
“颜诺…”
她声音沙哑,师徒用凤凰真力救他。
往生之力,对,她还有一次往生之力没有用。
手伸出来,刚要触及他眉心,颜诺却摇摇头。
“没用的。我中的不是血誓,不是血咒,是魂咒。”
凤君华手指一颤,云墨悠然回头,黑夜下他眼神如海底礁石,黑得看不见底。
颜诺在轻轻的咳嗽,嘴角却溢出浅浅笑意来。
“颜…颜家没了,君儿…他们…他们再也伤不了你了…”
凤君华怔怔的坐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眶内渐渐积聚了温热的液体,却始终不肯化作泪珠掉落。
“为…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她声音却极为嘶哑甚至带上了低低的哭腔。
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悲凉和压抑的沉痛,嘶鸣如野兽。
明月殇被她一把推倒在地,也没有站起来,此时听见她呜咽的声音,怔了怔,抬头看着她,被她脸上那种莫大的哀痛击中,恍惚间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个雨夜。
那一年她徒手烧了普济寺,沐轻寒替她顶罪被杖责一百大板。她站在雨中,浑身僵直神情呆滞,眼神里写满了巨大的恐慌和无法抑制的悲凉沉痛。那种莫大的悲哀一直在他脑海重现,折磨了他十多年。
今天,他再次从她脸上见到了同样的痛楚,只觉得一颗心被狠狠绞碎,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颜诺嘴角还在不停的溢出鲜血来,他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是那张已经刻入骨髓的容颜。他庆幸,此刻他还能看清她的脸。只是为什么,她眼中有泪水呢?
他忽然一震,慢慢睁大眼睛看着她,浑身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君…君儿…你…你哭了?”
凤君华死死咬住唇瓣,没有说话,双手紧紧的抱着他。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她颤抖着,不断的重复。忽然又想起当年玉无垠就是这样在她怀中呼吸渐弱,最后死去。
颜诺似乎有些累,他眼睛半阖神情沉静,看向夜空,忽然轻轻道:“是不是已经过了子时了?”
凤君华怔了怔,云墨此时道:“子时刚过。”
颜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凤君华茫然看着他,子时如何了?
颜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轻轻而笑。
“今年没有三十…子时一过,就是大年初一。也是…是我的生辰。”
凤君华一呆,这才想起她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他的生辰是哪天。
原来是大年初一么?
他又继续说着,“我子时出生,刚好是一年年尾和新年年初的衔接时辰。”他半阖了眼睛,声音浅浅而微弱。
“师父说,那个时辰正好是全年阴气最盛阳气最衰的时候,恰好我出生那年…是…是鬼煞之日…这样的日子,最…最容易招致鬼怪,灵魂虚弱…祖父为了救我性命,在我出生之时就将我送去了九华山。师父…师父将我的魂灵一分为二,遁入异世,只待寻找机遇再将我接回来…”
凤君华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颜诺身上还在不断流血,却没有丝毫痛楚,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的逝去,就像三年前在他怀中的她一样。
模模糊糊中,久远的记忆渐渐浮上脑海,那是一段森冷而交易的对话,操控他命运轨迹的对话。
“记着,你本为颜家子孙,理当遵循祖上训诫,不可背叛家族,否则必遭血誓反噬。”
彼时他嗤之以鼻,“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不想再见你的心上人了?”
他顿时心中一跳,抿唇不语。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老者一身笼在灰衣下,隐约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深沉和阴冷。“我能将你带回来,自然知道你在那个世界的所有经历。不妨告诉你,你的心上人即将遇大劫,命在旦夕。但我可以开启时空之门,将她引入这个世界,她就不会死。”
他不信,他不信那老头儿的言辞,然而在他将自己在那个世界从出生到成长的点点滴滴都说出来的时候,他便不得不信。
“好,我答应你。”
不能让君儿死,他要救她,救她。
“你发誓。”
“发什么誓?”他有些恼,“我颜诺言出必行,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你既看穿我本身,自该知晓我的为人。”
“未来之事有太多变更,谁知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
“你…”
“你可以考虑,不过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