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笙伸出的手顿住,慢慢的落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没有说话。他不懂得安慰人,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三年,她陪在他身边,无论何种境地,她都笑得那般明朗而开怀,像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让人看了便觉得舒服。见惯了她的坚韧倔强,见惯了她的从容不迫和坚强,从未想过她也会这般脆弱哭泣。
或者是因为习惯,她日日陪在他身边,即便他想要忽略,她却也不可避免的融入了他的生活中。对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不知道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也不知道该以对她存着什么样的情感才合适。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阿笙…”
她终于叫出了放在心中三年的两个字,低低的,脆弱的,含着喑哑呜咽的语气,令他浑身一震。
明月笙浑身僵硬,眼眶骤然放大,连手指都在颤抖。脑海里划过另一张脸,划过另一个声音,也如这般悲切的呼唤那两个字。
他心神震动,止不住的颤抖,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即伸手推开了凰静贞,茫然而微微愤怒质问的看着她,更多的却是痛楚和自责。
凰静贞原本还在因兄长之死而悲切哭泣,这么多年以来,她终于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么一点温暖,才不至于让她不至于如此痛苦崩溃。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推,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手磨破了皮,血丝渗了出来。
她怔了怔,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抬头茫然看着他。
“阿笙,你怎么了?”
那两个字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让原本已经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想要伸手扶她起来的明月笙再次一僵,随即眸光涌上怒火。
“闭嘴,不许这么叫我。”
凰静贞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模样。这三年来她也多少了解他的性子,冷冰冰的不近人情,除了别乱动他的那盘棋,平时怎么招惹他他都可以冷眼旁观不予理会。便是动怒,也顶多就是语气难听一点,却从未如此面色震怒的对她大吼。
她茫然了,却因他如此发狂的模样心中更痛。她一直知道,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那是他心底无法触碰的伤,就如同那盘棋,任是和他再亲近的人,都无法触碰。
那么刚才,她是无意间触碰那道伤口了么?
因为那个人,所以他无法再看见身边任何人。
她眸光黯然,默不作声的站起来,一如既往的对他笑得温柔。
“抱歉。”
明月笙却被她脸上的笑容刺得心口一痛,她明明眼底满是泪花,却依旧笑得明媚自如。明明此刻心累身累,明明是他伤了她,她却对他说抱歉。
这个女子…
如果换了她,如果换了她…
不,不一样的,终是不一样的。
他低头,嘴角一抹淡淡自嘲苦笑。
“该说抱歉的是我。”他道:“对不起。”
凰静贞抿唇看着他,心里的痛不知道是因为兄长战死还是他这些年的冷漠更或者是他刚才那样厌弃而冷漠的推开她所致。她只是沉静而幽深的看着他,似乎要看尽他的灵魂深处。
三年以来,她知道他将自己隐藏得有多深,深到无论她多努力也无法走进他的心。
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他甘心将自己困守十多年?
眼睛落在他的双腿上,嘴角勾起淡淡苦涩。
“你准备将自己折磨到何时?”
明月笙再次一僵,冷漠的眼睛里破碎一条缝隙。
“既然痛,就忘记吧。”
☆、第十二章 我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忘记…
明月笙脑海里顿时烦乱如蔓藤,缠绕不休。许多年前的记忆划过脑海,那些曾经日日夜夜恍若昨日重现,此时想起却仿佛已经隔了千年万年。曾经记忆之中最深刻的笑颜甚至已经被时光碾碎而模糊,他都快要忘记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坚执到底是为什么?
忘记,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也并不是那么难。只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从未去想过忘记而已,而是越发的将那原本就短暂而模糊的记忆加工深化,一点点入了骨血深处。
那时年少,不懂情之深沉,只知灰暗人生中那浅浅而深刻的温情。为了这份温情,甚至都分不清那种感觉是怀念还是思念,亦不懂得感激还是感动。更不知道,那样的付出和牺牲想要换回的究竟是什么?如今的坚持是执着还是自我安慰的虚妄?
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也或者,他从来都未曾去深究过。
那么多年,他一个人不也这么过来了么?
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如从前般麻木,只固执的守着心里那一份温暖而变得想要贪求更多?
不,他不要变成这样。人一旦有了*,就会变得贪得无厌,便再也做不了原来的自己。也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他…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一向平静的心乱了,像乱麻一样,无法理清头尾。
他脸色渐渐苍白,眼神里浮现浓浓挣扎疼痛之色。
凰静贞脸色也变了,她慌乱的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臂。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明月笙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数片段划过脑海,情绪渐渐也有些暴躁。听着耳边急切的声音,他顿时想起方才就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才让他陷入自我矛盾的症结之中。眼里涌现一抹戾气,他再次推开她,怒道:“别碰我。”
凰静贞这次有准备,只是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