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个人当作弟弟一般,也辅以十年的时光和他一同成长。柏子青原以为,自己死了,他会是最后给自己收尸的人。
谁知道那孩子这般傻。
柏子青看着看着,几乎觉得要掉下泪来。
可他现在,仅仅只是一缕魂罢了。他还能漂浮在这里多久?赢粲在哪里?
他想去见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转身便朝外飘。身体轻地不像话,仿佛一个跳跃便能升上空中。他穿过御花园,终于从头到尾目睹了赢粲在大殿上得知了他自尽消息的全经过。
柏子青总以为赢粲对他的近况毫不关心毫不在乎,可那一瞬间,他却白了脸色。
“他为何……”
三个字,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柏子青站的很近,他能看到这人脸上的变化,被岁月洗出的痕迹不重,可他几乎快要忘了这个赢粲的模样。
他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人。
若小九的毒已经达到目的,那么他们最后离别之时,是柏子青抓住了赢粲的手,却又被他毫不犹豫地拉开,转身而去。
柏子青没头没脑地想:不知十年前的那个赢粲得知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大概没办法比自己习惯死亡,肯定是要难过的。
他站在赢粲的身边,看他两三步走上前,看他垂着手在身侧,说了句,“朕不相信”。
像是一字一句挤出来的。那羲和宫的小太监本就胆小,一连死了两个人,又被赢粲这一遭,吓得跪服在地上瑟瑟发抖,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哆哆嗦嗦连句话都说不全。
最后反倒是秦公公先反应过来,他也白着一张脸,在赢粲的耳边念了声柏昀的名字。
“皇上,柏昀公子……还在天牢里。”
赢粲白着脸点了点头,却道,“……朕,先去看看子青……”
他的步伐很重,一步一步地。柏子青紧紧跟在他身边,见他才跨进羲和宫一步便倏然回头,落荒而逃似的,衣摆拂去得干净利落。远远的殿中横陈着的白布,连秦公公都没想到赢粲竟连殿门都不肯走近,他远远那样看一眼,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柏子青?
秦公公身后带着人,只愣了一瞬,赶忙又跟上去了。
这些人从柏子青身边穿过,步伐匆匆,追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柏子青一瞬不瞬地凝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便想起来,这一世,他们从不曾说过爱。
尽管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陪伴在赢粲身边,可他在的十年,在他从不曾看见过的背后,他竟然是这样孤独的吗?那他不在的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呢?赢粲是怎么过的?他能怎么过?
柏子青站在原地低着头,他忽然想起上回与赢粲回宫的路上,他们曾经讨论过生死的问题,还是谁先谁后走的老套话题,加上他本能一般的那些“十万个为什么”,才显得有点深度。
柏子青那时好奇地问他,“那你想怎么做?从一开始就不与我碰面?我不会入宫不搭理我?”
“没有这么便宜。你永远都是我的人,但我要你对我失望透顶。我会对你很好,千百般好,再让你失望,将那些都化作以为是假象。这些做,你依然会在我身边,只是恨我彻骨,那么如今,也就不会难过。”
赢粲抱着他,似乎很是底气十足。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比你先死?人在彻底伤心的时候,很难保持理智。”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赢粲却是沉默了许久。他看着柏子青,淡淡笑了,“只愿我是真的不爱你,否则,那难过的人大概就是我了。”
柏子青攥着他的手,最后没有说话。
赢粲却很是忍不住。他笑着问,“若那个先走的是我呢?”
“‘消得人间三万日,不妨还醉六千场’。”最后,柏子青这样答他,扬起了满脸的笑意,“我不要那三万日,我陪你一起走。”
……
往日那些声音还回响在耳边。门外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最先冲进来的是柏霁。
柏子青被安放在床上。御医院全数出动,白夕与白然差点就挤不进御医围成的圈子,最后还是柏霁红着眼怒吼了一声,才让他们堪堪让出一个位置。
白然柳眉微皱,她抬腕,熟练搭了脉,又观了一阵柏子青的状态,忽然唤了一声白夕的名字,“小夕!”
“姐姐。”白夕朝她点点头,“我现在马上出宫寻药。”
赢粲抬眸看了她们一眼,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期待的神色。御医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谁都是满脸的无能为力,却也没有人真的敢上前去对床边坐着那位一直沉默的君上说一句柏公子没救了。
“这毒是我们一位熟知的师伯所制,因此,我们正好知道解药的制法。”白然朝赢粲点点头,“可这毒他人很难炮制,我想,大概是师伯临终前留下来的。”
下毒的小九已服毒而死,赢粲再想知道什么也无能为力。更何况,除却柏子青的安危,他也根本不想知道其他。
白然环视了周围人一圈,“皇上,请您将其他人全数请出门外。这毒的特性是,中毒者会进入濒死的昏迷,这期间只要服下解药便无碍。可这过程极短,其间切忌不可让他醒来。若中毒者中途醒来,则回天乏术。”
她的话音刚落,柳眠便蹦起来拉着柏霁将那些个没啥用的御医都赶出去了。
赢粲轻轻在柏子青额间一吻,而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