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认真的看着秦柏神色,再没多话,转身往外走,韩玹竟然已经被两人的几句话吵醒了,随意披着件衣裳走了来,差点同宋玉撞在一处。
“表弟醒了?”
宋玉抬起头看一眼韩玹,道:“醒了。”于是韩玹大步流星到了秦柏那边,宋玉张了张嘴,终是转身到帐外守卫去了,什么也没说。
走到秦柏床边,见他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屋顶,果然已经醒了过来,韩玹装作看不出他眸中复杂的情绪,温声笑道:“你醒了,饿么?”
秦柏扭过头,双眸盯着韩玹看了半晌,低声道:“我想坐起来。”
“我扶你。”
韩玹抬起一条长腿,半跪在秦柏身边,伸手扶住他肩膀把人一点点抬起来,这般轻易的一个动作,韩玹却眼睁睁看着秦柏的额头浮起一层细密的汗水,甚至在额角处,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汗珠。他顿了顿,终是没多说什么,只轻松道:“要不要再来一碗军医特供的粥?”
“还是免了,让我消停一会儿吧,现在口中还有那股臭味。”秦柏淡淡道。
韩玹笑了起来,温暖的笑声传遍帐内,他就着把靴子甩掉,翻身躺在了秦柏身侧,随口道:“从小你就抱怨起五更睡半夜,这下好了,可把这十几年的懒觉一气儿补回来。”
从韩玹这个视觉看上去,秦柏的面容全部隐在了昏暗中,只显得鼻梁分外笔挺,双眸特别明亮。秦柏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除了肌肤稍微暗了些,五官精致,小脸遗传了其母江南水乡特有的秀气,甚是好看。所以虽然他性情的确有些冷淡,但是自小韩玹便喜欢同这个漂亮的小表弟一起。时间久了,他便了解到表弟不善言辞的外表下其实掩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秦柏低头看他一眼,嘴角勾了勾,道:“是呢,我也正想着很有些日子不用晨起练剑了,他日便是再不如你,你也没了嘲讽我的借口。”
韩玹挑眉:“我何时嘲讽过你?做这种事情的有表姐一人便够了,我呢,偶尔也就在心里想想,省得你时不时的哭鼻子要糖吃。”
说到吃糖,韩玹倒真有种让宋玉回家带些糖来哄这个表弟的想法了,秦家表弟别的兴致都不高,对糖却极是偏爱,小时候吃坏了牙齿,拔了两颗哭了半月,依旧没能让他记住——应该说依旧没能改变他的爱好,也是一坚毅之人,到后来引得韩玹对甜品也有了钟爱!
秦柏不想被人提说的旧事实在太多了,听韩玹见缝插针的嘲讽自己,不悦的白了他一眼:“玹表哥!”
韩玹大笑,摸摸索索抓起秦柏紧紧握着的拳头,把他的手指一个个捋开,温声道:“你忍着些,过几日等你的腿消了肿,我就带你回去,找好大夫仔细看看,嗯?若是有什么不对要同表哥说,表哥最狼狈的样子你都见过,如今在我这儿偷偷丢点人,咱们也算扯平了,不然你总是完美得体的样子,叫表哥怎好亲近?”
秦柏的心一点点放开,手指也缓缓卸了力,韩玹的话终于安抚了他。
韩玹感觉到秦柏情绪的改变,暗暗舒了口气。这个表弟什么都好,真诚坚毅让人爱不释手,可就是太爱自己和自己较劲了,这一点也不知像了谁。反而表姐秦姮文性情豪爽,处事果敢,倒更像是个男孩子。
秦柏道:“表哥来了苏州一个多月,也该回京了吧?中秋我回府时,母亲还说姑母来信问你了呢。”
韩玹不以为然道:“母亲来信最多也就是问问外祖母,她能想到我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不急,这边冬天暖和,我等过了春节再回去。”
“太不像话了。”秦柏怒道,“哪有春节都不回家的?皇上都得绑了你回去。”
韩玹撇撇嘴侧过身子,伸手摸了摸秦柏腿上的被子,好似想要抱上去一般,他惬意的支起一条长腿,笑道:“皇祖父就更懒得理会我了,怎么,不想同表哥过节么?”
二人自小玩到大,情分自是非比寻常,小时候一个碗里吃一个炕上滚,都已不分彼此了。不过自从渐渐知事之后,像现在这样凑在一起说话的感觉,倒也很久不曾有过了,帐内莫名萦绕起一种温馨惬意的气氛。
秦柏抿唇笑了笑,心里都柔软下来,正要说话,宋玉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少爷,大夫熬了药汤,说每晚都要给你热敷,能帮助消肿化瘀。”
秦柏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显然还是很介意别人谈论他的伤,韩玹暗笑不已,忙道:“我来吧。”说着起身下地,接过宋玉手中的药汤返回床前。
宋玉诧异的看了韩玹一眼,见秦柏并未阻止才默默退了出去。
在宋玉眼里这位玹公子也是奇人,刚到秦府上时,那是真正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早起穿戴都要四五个丫头伺候,然而自打来到军中,他一直同兵士们同甘共苦,自己的衣裳都从不曾让别人洗过,更不说别的了。大雨滑山事情发生之后,他更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纨绔公子该有的怯懦和崩溃,一直坚定的、有条不紊的解决着大大小小各种棘手的事情,连他和秦柏的性命都是拜其所赐,才得到了最大的保护。
传言这位玹公子乃京都第一纨绔,吃喝嫖赌无所不为,但是作为皇室贵人,他坚韧、刚毅的本性,却丝毫不曾丢失!
宋玉觉得皇室之人果然不一般。
韩玹并不知道宋玉正有兴致的揣摩着自己,他把脸盆端到跟前之后,很自然的掀起秦柏身上盖着的被子。秦柏的腿肿得非常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