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第11章 修真(十)
季榆睡得很沉,他的眼尾处还泛着些微哭泣过后的红晕,那模样,不知怎的,就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可怜来。
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是梦到了什么自己所不喜的事物,他的眉峰轻轻蹙起,纤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有如不安地扑棱着翅膀的蝶。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