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拉洪誓不为人!”
阿克木苏大声说道:“不错,咱们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肥羊,要送给唐一大半,每年辛辛苦苦酿出来的葡萄酒,倒有一大半让唐国皇帝给喝了去!”
帕勒塔洪一拍桌子,也道:“咱们这些天山下的勇士,草原上的英雄,在他们汉人眼里,却成了回蛮子,他们每天要咱们进贡这么多东西,还瞧不起咱们,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么?”
莫尔哈特也忿然道:“我每晚都会梦见我的兄长,他在梦中对我说:‘莫尔哈特,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我若不把长安攻下,我怎向他交代?”
屋内众人慷慨激昂,一个个将拳头落在屋中桌上,砰砰作响,纷纷附和道:“对,咱们杀进长安,搬走他们的粮食,带走他们的女人,杀光那些男人,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欺负咱们回骰?”
吴越眼前不觉出现长安城内死尸山积,满城哀嚎的场景,只听得心惊肉跳,一个念头便涌上心来。怎么办?大唐大祸临头,只怕此时还无人知晓!
她四下一顾,屋内热火朝天,烛火通明,院中却了无人影,黑暗一片,当下心中忖道,此事关系大唐安危,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劝公子打消这个念头。
只听阿克木苏忽然道:“殿下的王妃便是唐国女子,她若劝你打消计划,又该如何?”
依拉洪脸色一沉,道:“本王忍辱负重,在长安苟且偷生十五余年,等的便是攻唐之日,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本王之决心。若有劝本王者,一律格杀勿论!”
吴越正欲去推那门,听到最后一句,惊得把手又缩了回去,他四下一顾,不作多想,便匆匆而去。
屋内阿克木苏一怔,大笑道:“我不信,殿下会舍得杀心尖上的女人?”
依拉洪道:“她并不知此事,今日议会,只许在坐二十六位与会者知晓,若传出去一人,便杀一人,若让两人知晓,便杀一双!奴日汗!”
他身后站着的奴日汗应道:“奴日汗在!”
依拉洪道:“你负责此事,大军开拔前,有泄密者,将与听之人,都统统杀之!”
奴日汗应了,阿克木苏又笑道:“殿下瞒着她,总有一日王妃知晓了,仍不会轻饶殿下!”
依拉洪略略摇头,道:“汉人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我,便是我回骰子民,与唐国再无半点干系!”
阿克木苏这才点点头,无话可说。
当下依拉洪命人取出一张羊皮卷,展开示意与众人,道:“这是本王多年勘察长安地势及大明宫守卫图纸。”
那地形图上山川河流,一一标注明晰,众人自是讨论一番如何行军,如何安营,以及攻打长安的部署。
吴越心中一阵慌乱,竟不及回屋收拾一番,转身便向宫门奔去,在宫门看见许多马匹,知道是前来议会的各部落首领坐骑,当下便随手牵了一匹骑了上去。
守门的侍卫认出是谁,也不多问,便见她一路向东而去。
吴越骑着马儿,一口气跑出城外,突见灯火阑珊,这才惊醒过来——此去长安千里,自己身无分文,路上可如何饮食打尖?
可若此时回去,只怕便再也出不来了,吴越望望无边黑夜,将心一横,又朝着东奔去。
如此行了个多时辰,那马儿累了,便慢了下来。吴越坐在马背之上,举目回眺,四野里漆黑一片,连一户人家也没有,心中忖道,今晚只得找株大树,在树底合衣而眠,等天亮了再想法子到前面市集当了身上几件首饰凑作盘缠。
正自思忖,忽见前面山坡上隐约有人影晃动,吴越定睛一瞧,一片小树林中似有一群人马在休息。那地上堆了一堆堆箱子,吴越心中一喜,想来这是一队商贾。
当下心中忖道,何不上前瞧瞧,或是大唐来的。她便牵了马走了上去,还未走近,只听人群中一人大叫:“女侠!”
吴越一惊,只见那人又矮又胖,身穿一件华丽锦袍,正是被自己与小雨抢了通关文牒的钱留舟。
吴越忙上前行礼道:“钱老板,怎么是你,好巧?”
钱留舟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姑娘怎一个人?那位女侠呢——不,长平郡主呢?”
他满脸堆笑,头回小雨让他去找少丹补发通关文牒,他哪敢一人去,只盼着小雨再去找他,便让他交上少丹这个朋友,可一晃半载过去,哪还见着小雨半根头发?
吴越不及对他细讲别后之事,将回骰要攻打大唐之事说了一番,钱留舟与众伙计听得面面相觑,一伙计对他耳语道:“老板,这女子只怕讹人。”
钱留舟却摇头不信,道:“此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赶快往长安赶!”
那名伙计又问:“咱们掉了两箱货,都在此等了大半日了,不等了么?”
钱留舟一迭声地叫道:“赶紧出发,横竖不过两箱货罢了,有甚打紧,夜里清静,正好赶路!”
又对吴越道:“姑娘一人,只怕碰上匪盗,咱们同行,快马加鞭地赶回长安去。”
吴越大喜,连连道谢,道:“我走时匆忙,身边没有盘缠,劳烦钱老板记着账,我回长安便还你。”
她哪知钱老板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此事若由自己报于朝廷,朝廷必有厚赏,当下笑道:“长平郡主和少丹皇子是姑娘朋友,这点小钱何足挂齿?”
当下伙计们重新搬货上马,连夜又赶了个多时辰,钱老板这才令人原地休息,只等天亮便接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