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的手稍稍抬了抬,将伞都遮在了她的头上,答非所问,“又下雨了。”
江阮抬头看了一眼,是啊,不知何时,竟然下起雨来了,而她竟然毫无所觉,所以他在她身后为她撑了很久的伞了吗?
雨‘滴滴滴答答’落在伞面上,发出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两人面对面站了很久,江阮悄悄的侧眸看他,只见祁烨犹如一棵青松一般笔直的站在那里,薄唇微微抿着,似是没有开口的意图。
江阮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开口,“很晚了,回去休息...”
“这几日的谣言我都知晓了。”祁烨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嗯?”江阮愣了一下,“什么?”
“我会负责的。”祁烨淡淡道。
“负责什么?”江阮不明所以,谣言?他说的是白日里那些无聊的言语吗?这两年她听过比那些更不堪的话语,若她都计较,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
“咱们成亲吧。”祁烨答非所问,像是说一句‘今日天气很好’一般似是很随意的开口。
“什么?”江阮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说我们成亲吧。”祁烨重复了一遍,这次加重了些语气,虽然依旧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却让人听了个清楚明白。
成亲?江阮恍恍惚惚,他说他要同她成亲。
“我知道这有些唐突,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好...”
“一刻钟的时间应该够了。”江阮一个‘好’字尚未出口,祁烨便又接了话茬,江阮以为他会给她七八日的时间思索,亦或是两三日,最不济也有一日的时间,不成想竟然只有一刻钟而已。
接下来的一刻钟两人都没有说话,江阮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的向她求亲呢?
“祁公子...”江阮期期艾艾,“你是在说笑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吗?”祁烨垂眸‘看’向她,即便知道他看不见,江阮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下头,小声道,“可是...我并不需要你负责。”
气氛有些沉默,小雨淅沥沥的落在地上的小水坑里溅起一个一个的小水花,一如那日在胭脂铺子前她为他撑伞一般。
祁烨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握紧,面上神色不动,“不如再考虑一刻钟吧。”
再考虑一刻钟?江阮的心轻轻跳了一下,再考虑一次是何意思?
想到白日里漓儿闹得那场动静,他那时就在铺子里,怕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再加上太子的言语和叶舟逸的说辞,他或许是想要为她解围而已。
可是若只是因为他同情她,或者因为那些谣言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那么大可不必如此。
“祁公子。”江阮再一次抬头,眸子静静的看着他,“这件事儿多有不妥,还是算了吧。”
祁烨再一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嗯。”
江阮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失落,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可是等到他真的如此了,她心里又难过了。
江阮苦笑一声,低头,“天晚了,回屋休息吧。”
江阮转身,一直握着她手腕的手倏地收紧,继而往下抓住了她柔软的手,“不急,再考虑一下。”
“再考虑一下?”江阮呐呐的呢喃,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很久很久以后,祁烨再一次开口,“两刻钟了,考虑好了吗?”
“好...”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卜了日子,后日便是良辰,便是那日成婚吧。”
“什么?”江阮愣了,她说了什么?怎么就后日成婚了?
祁烨牵起她的手,转身,“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江阮被他牵着手往廊子下走,一步一步都追随本能,其实方才,她确实是想说‘好’的。
不知何时,身后的雨慢慢停了下来,乌云散去,圆月露出脸来,莹润的光芒落在那绘着木兰花的竹伞上,相携的身影或隐或现。
*
翌日一大早,榕桓打开房门,便见江阮站在廊下,似是在专门等他开门。
“林夫人可是有事儿?”榕桓将衣衫整好,上前一步,便见她裙裾处带着些清晨的露水,显然是在这里站了有些时候了。
“我找你爹,他醒了吗?”江阮话语间似是带着些羞意。
“起了,您进去便可。”榕桓让开了地方。
江阮对他点点头便从他身边进了祁烨的房间。
榕桓挑挑眉,整整一个时辰,三叔在书桌前坐了一个时辰,等着这林夫人敲门,她却好似很沉得住气。
屋内祁烨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毛笔正在写着什么,听到响声头也不抬,“你来了。”
江阮的步子有些沉重,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便看到他面前的纸张上写的都是些成婚需要的物件,红绸红烛红灯笼,一应俱全。
半晌,祁烨没有听到江阮开口,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为何不说话?”
江阮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将一晚未睡的问题说出口,“祁公子,我夫家一家死于非命,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林家的牌位我是定要供奉的,若你...”
“好。”不等她说完,祁烨便打断她,“我与你一起供奉。”
江阮没成想他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又道,“还有,你也知道我成婚前是江家的二小姐,皇上曾对我有过守寡三年的承诺,我...”
“这些我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