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板赶大家去好好休息,叶骁才回了房间。手机关了一整天,爬上床,开机,一下子好几条信息进来。
爸妈都打过电话,给妈妈回了信息,六个字:“西塘,安好,勿念。” 嗯,还是家人最亲。
麦可的短信,中午发的,让自己给他参谋参谋明天穿什么衣服去第一次约会,见没回信,一个劲儿:“骁骁,你在干嘛?”“干嘛关机了”“你怎么了?在哪?”回了他:“跟平时一样 ylf.”嗯,被朋友需要的感觉,真好。
还有谭逸辰的,基本上从放暑假以来,两人偶尔通通电话,但每晚都会有他的短信,有时候是简单的问候,有时候讲他遇到的乐事,有时候是一句话,甚至有单单两个字“晚安。”点进去,两行字:“想着你的笑,觉得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盯着最后的句号,叶骁淡淡地笑了。他的心思足够细腻,在一起时总是可以解读她的心思,现在分隔两地,也成功地让看短信的她笑了。拍下微笑的自己,给他发过去,下面写着:“许你好天。”嗯,有这样一个人,把自己捧在手心,千般呵护,万般疼爱,不知不觉中就让我有了异样的悸动。
“春秋的水,唐宋的镇,明清的建筑,现代的人。”之前就看过这个最恰当的概括。早上从旅社出来,竟有点小雨,踏入长长的不湿鞋的廊棚,斜斜地搭在圆木上,无论色泽还是造型,都给人温馨古朴的感觉。镇上的人们,多是走过古街老巷、跨过众多的拱桥来到茶馆或是小吃店,吃着早点喝着茶——叶骁走了一阵,在一个路遇的小铺子里,叫了一碗馄沌,吃了一个粽子。 马头墙,美人靠,高阶沿,观音兜,一切把现代的人带去发生故事的古代,抚摸着这些景致,它们鲜活地在你脑中描摹出一幅幅场景。在西塘,几乎找不到屋顶上张扬的飞檐翘角,正如在这里宁静安逸地生活着的人。二楼以上的房屋因着延伸的屋檐,两两相对的古屋人家得以打开窗户就能倚窗谈心,一起搁竹竿,凉衣晒被。这是城市里的人所无法想象的融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究竟会有多远,又能有多近,叶骁一下子就被二楼那两个在自家窗边用嗲腻方言交谈的女人吸引住了。她没有看清她们的脸,但是这幅画面却是让她心生向往。
鳞次栉比的明清建筑与纵横交错的河流相映成趣,民居间不经意而生的巷弄也是西塘的一道风景,大致有三种区别,“街弄”“水弄”和大房子里有屋盖的“陪弄”。叶骁最是爱前通街,后通河的水弄。从古街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河边,一路由繁华到安详。水是至灵的,洗尽铅华呈素姿,很莫名地你就不会把原来烦心的那些事放在一个很高的位子。河埠的石阶一级一级,看着水中的倒影,那是澄澈的自己,人只有回归本真,才会拨开迷雾,看到自己的内心,真真切切地随着心走。
在西塘逗留了两日,搭车去了乌镇,一路上满眼田野。这是外婆的故乡,小时候随老人家来过,却是不大记得清那时的水乡容颜。几年前,外婆生病去世之后又来过一次,外公应了外婆的遗愿,把她带回乌镇,埋在这座生育她的土地。她生来就是水一样的女子,即使跟随外公北上,也没磨灭水乡女子特有的灵性。与外公琴瑟和谐,以柔克刚——外婆始终是做原来的自己,毋需为了克刚而变得更刚。
那次来,没有闲心好好逛。一切都是外婆的妹妹,姨婆一家操持的。老人的孩子都去了外面的世界,姨婆硬是留了下来,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总归抹不去。一路询问,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才访到住处。“姨婆”见了叶骁,老人家看清来人,忙上来拉着她往屋里去。
晚上躺在床上,开了机,跳出谭逸辰的几个短信呼,睡睡醒醒,等到天明都没有他的讯息。姨婆来叫起床了,见她精神不太好,于是让她别出去逛了,在家歇一天。叶骁确实没什么兴致出去走,就跟着姨婆在院子里说说话,百年的老宅子多了份人气。叶骁来的这时节恰逢“天贶节”,农历六月初六,时值盛夏烈日,乌镇有谚称“六月六,晒得鸭蛋熟”。姨婆说这实是曝虫晒霉的好时光,把被子衣物书籍拿到院子曝晒。相传是真宗皇帝赵桓精心编造的一个梦话,后人觉得乏味,便把传统的七月初七“曝书日”移了上来,读书人家晒书籍,寺庙僧尼晒经卷,普通百姓晒衣物。
一天下来,姨婆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却是不点破。“姨婆,什么是爱呢?”
“你外婆也曾问过我。爱,没有人能准确地用词句来说它是什么,这得你自己去体会,人要尝试着去爱和被爱。当它还没到来时,不要着急,将来某天总会有个人来牵你的手。当它已经来了,不要逃避,珍惜眼下的那个人,这样以后才不至于后悔。”留下叶骁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人生短短几十年,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该爱就去爱,道理何其简单,只是当局者迷。想念他的模样,想念他的疼爱,想念他的声音,即使是电话里酒醉的呼吸。我们会因为什么而爱上一个人,是他的身份,是他的某句话,某个动作,抑或某个眼神,还是因为他就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