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灵眉的眼眶儿不由又是泛红,衬着本就是午睡刚醒的粉晕,眸子里水光潋滟,能淌出多少女孩儿心事出来。
梅香进了屋,放缓脚步,眼见小姐又拄着窗子,握着那小丝帕儿抹眼,忙上前道,“小姐,您特意要的几样东西,周妈妈他们又寻来了。”
叶小姐依旧微颦着眉,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道,“拿来我看一看吧。”声音有些倦顿少力,却是娇糯清甜,悦耳动人。
梅香遂端了盘子上去,口中道,“这是上轿时的丝巾帕子,你……”
话还未落呢,灵眉仍一手托腮望着楼外,一手只略略往帕子上一搭,手指尖只轻轻捏住那布料一挲,眼睛瞅都未瞅,那两道秀气的弯眉当即皱起,娇斥道,“这是什么样的料子,一点也不滑凉,倒要把我的手给磨破了!”
梅香一看,上好的一块丝麻帕子,因是小姐身处桐里丝乡,非要寻些新奇的,叶老爷这才命家仆四处寻找,来来回回没有三趟,也有五趟,未曾想小姐还是不满意。
梅香估量着,小姐夏日里用的衣衫料子,莫不是讲究滑、凉、轻、软,这丝麻的名贵倒是名贵,只嫌粗了些,遂下楼吩咐那小厮道,“你再连夜到周边市镇找找,找些京里头时兴的样式儿,再来回过。”
那小厮悻悻而去,梅香抬头一看,叶顺站在最后头,也是眼巴巴的,梅香怜他年老,走上前道,“老伯,您的东西,不若我先拿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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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顺一听正合心意,回眼望望周妈妈几个,他们亦齐齐让道,“您老先。”
叶顺遂小心从口袋里取出大红齐穗描金锦囊一件,双手捧了,递与梅香面前,梅香一瞧,确与前几件花样不大的一样,红红的颜色也正,笑道,“这个我看着新鲜,小姐必定满意的了。”
叶顺躬了老腰一揖,“请姐姐美言。”
却说小姐叶灵眉接了锦囊,坐在窗前细细打量,一时倒也挑不出甚么不好来,梅香见状上前帮声道,“小姐,这是叶顺从平江府寻来的,听说是最新的样式呢,全平江府,也只有两件,这是其一。”
灵眉抬起眼,偏头道,“你少来哄我,”指着手里的囊儿,“你瞧这锦囊上的图案,虽说新巧,可就是过了头。上头彩云飘飘的,下面的麒麟怎长了两只角儿出来?这哪里是麒麟,分明是一头蠢牛!”说话将锦囊抛还给梅香,仍对着窗外伤怀去了。
梅香瞧瞧手里的囊儿,又是新奇,又是精致,又是活泼,怎料这难缠的小姐还不满意,轻埋怨道,“来来回回十来个了,你总是不满意,临嫁娶也只三日了,可怎生办呢?”
灵眉头也不回,很不耐梅香絮絮叨叨拿这点子小事体烦闷她,当下拿出两分小姐脾气,嗔怪道,“好蠢的丫头,什么人去寻的,再让什么人去换就是了,这倒也要来问我!”
梅香无奈,只得下楼仍还与叶顺去了。
叶顺听罢,如五雷轰顶,本来满腹希望的,却不料还是不成,情急之下老泪也下了来,周妈妈等人连忙劝慰,叶顺无比委屈,环顾众人跌脚泣道,“这已是全平江府最好的锁麟囊,我前日连夜赶去,搜寻了无数遍次,人家怜我心诚才让与我的,这还不好,倒叫我再去哪里找好的去!”
越说越屈,竟放起悲声来。
梅香急急命众人捂住,竖起眉刚要斥责,却听院门口一声咳嗽,几人回头一看,原是夫人来了,忙都退步躬身,夫人皱眉道,“叶顺做什么这样哭泣?”
叶顺跪倒了身子,呜呜咽咽不敢言语,梅香低头上前把缘由说了,夫人叹一声,自知自己的这个娇女当真难缠,吩咐梅香仍端了那锦囊,上了绣楼。
灵眉见到母亲,忙起身行礼,同来还有寄居在她家的一位婶母,也命梅香整理绣榻,一道让坐了。
叶夫人命灵眉坐到自己身边绣墩上,细瞅自家女儿,圆圆一张桃心脸儿,妙目微含情,顾盼生娇,粉脂凝腮,如羞花照水,浆露临月,静谧娴雅,点点动人,自许一段fēng_liú。
灵眉被母亲瞅得发慌,晕生两靥,以袖掩面,不依娇唤,“哎呀母亲——”
婶母刘氏笑道,“灵儿臊了,你母亲是嫁女之心,怎生也看不够的!”
一句话又戳中母女俩心事,灵眉双目泛红,靠到叶母怀里,叶母亦不禁唏嘘,拭泪道,“是呵,娘的娇儿,便看一眼,少一眼……”
刘氏恐自己失言,忙自打嘴圆道,“瞧我,荏的不会言话,你两个别要伤心,做女人的,哪个不出嫁?况大哥哥给灵儿挑的那样好人家,离咱们家又不远,日后嫂子想姑奶奶,或姑奶奶想嫂子,一两个时辰便见得了!”
灵眉大红了脸,扭糖一样滚到叶母怀里,“哎呀母亲,你听听婶娘……”
叶夫人抚其背叹道,“还像个女孩儿似的,你这般娇养任性,到了婆家,怎生为□媳,哎,哎!”
刘氏劝道,“呵,一人自有一人福,灵儿乃天上龙女下凡,但出世便珍珠养、绫罗堆,夫家又是那样的家底,杜女婿今后还要为官做宰的,灵儿啊,这富贵一生,便再逃不掉的!”
叶夫人听着真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