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顾悦怡——她从来就没瞧得起过那个女人,看见一回倒一回胃口,死也不理解和仰哥怎么看上这么个女人,还愣是和芷云姐过不下去——她是不能再看着自端的样子。
怎么能有这样的孩子?
眼里什么都有,嘴上什么都不说。
tmd真能憋死个人。像她那个爸爸。她那个爸爸,景和仰,最能憋坏。
关友松觉得医生袍下的手术服应该都被汗湿透了,浑身难受。
自端看着六姨转身走掉,身影消失在电梯口。
走廊里空荡荡的,透过窗子,晨曦已至。
“孩子。”
有人在叫她,声音是如此的温和。她回头。又看到了惟仁的眼睛。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能够发出声音。
她见着皇甫钦,就知道,为什么,那个时侯,妈妈告诉她,惟仁是哥哥,她怎么也不肯信。惟仁,几乎就是皇甫钦的复制品。甚至——自端微微抬头——甚至连身高都差不多。
儒雅清俊,温文有礼,有着他这个年纪才有的沧桑,也有着他这个年纪才有的沉稳气质,和锐利目光。
自端看着,叹着:惟仁,老了以后,会是这样的……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整晚,她都没有想要哭的冲动,却在这一刻,眼睛潮了。
“孩子,”皇甫钦又叫了自端一声。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自端合适,可他明白,眼前这个孩子,对惟仁很重要;惟仁,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很重要——否则,不会是她,在那么重要的时刻,陪在惟仁身边。“谢谢你。”
她摇了摇头。
。
“我该走了。”
“不等他醒过来?”他有点儿意外,“药效应该快过了。他一会儿就会醒。”
“我会再来看他。”自端说。
皇甫钦点头。
自端看了看病房门口。然后,她跟皇甫钦道了别。
……
佟铁河开着车子,回到丰园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六点钟。前面一辆出租车,黄绿相间,开的不紧不慢,像是进来欣赏风景似的。
他没超车,慢慢的把握着方向盘,跟在那出租车后面。
他不着急。
已经看到自己家的小径入口,他刚要转弯,发现前面的出租车抢先打了向左的转向灯。
他皱眉。
出租车停在了大门口。
门前阔朗,他有足够的空间看清楚车上下来的人。
景自端。
有那么一秒钟,铁河都感觉的到自己眼皮剧烈的跳了三下。
出租车掉头,离开的时候,司机还往他这边瞅了一眼,就是那种眼神,看到好一点儿的车子,特想蹩一下。平日里会觉得好玩儿,这会儿,他没那个心情。
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的她。
她还穿着昨晚出去时的衣服,只是,颈子上的围巾不见了,手套也不见了——那副手套,是自飒送给她的,她一直很喜欢戴,说戴上很舒服,像自己的皮肤一样妥帖——遗落在哪里了?
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那儿好像有两个小青蛙在蹦跶……
。
正文 第七章 木与石的偎依 (三十)
自端下了车。
站在大门前,向里望了一眼。
她还真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站在这个位置,看一眼她住的地方。
透过黑色的大门,晨曦中的杉树林,看上去仿佛笼罩在一层薄纱中。
就春天它吐出新绿,夏天它郁郁葱葱,秋天它金色耀目,冬天它寂寞萧肃……可嫩绿,可枯黄,四季里,有不同的韵。只是她很少特别的留意。很少。因为这树,会让她想起一个约定。她甚至不曾在树林里散过步。比较起来,她更喜欢坐在西厅里那面落地窗前,看得到苍松翠柏,让她心里,得片刻安宁。
清早的空气是这么的清新,自端深深的呼吸。
一夜未眠,可是,头脑却清醒的很。
堙她略略的回了一下头。她早看到了他的车子——此时,像一块灰色水晶一样在晨光中闪耀的车子,正朝她驶来,很慢,几乎听不到声响,幽灵一样——他也刚刚回来。
车门就在她身前打开,他并没有看她。
自端上了车。
没有用力,车门就阖上,车厢里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她的鼓膜一震,耳内产生一股压力。她抬手,按了一下耳朵。就这个空挡,前面大门敞开了,佟铁河一踩油门,那股力把她猛的向后一抛。
到了屋前,佟铁河将车子刹住,解开安全带便下了车。他很快的绕到车子右侧,一下子拉开了车门。
自端抬头,看他。看样子是生气的,可也没忘了他的绅士派,来替她开车门。
佟铁河看着她脸上那最近常常出现的苍白和眼底的黑眼圈,心口一股怒气几乎抑制不住,他一手扶着车顶,“下车。”
就两个字,自端已经感受到他的怒意。
她微微低头,下了车。铁河在她身后关了车门,她径直往前走,听到他叫了一声,“景自端。”
她没停,已经走到了门口,抬手按着密码。
“景自端!”
门锁“嘀”的一声响,她拉住了门柄。铜质的门柄,冰凉冰凉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空空的,手套呢?还来不及想下面,一只大手伸过来,一下子扶在了门上,阻止了她开门的动作。
她用力,他也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