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却有着这种默契——绝口不提当年的一切。
但他还是微笑着说:“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娘带我来了洛邑俞家,姨母、舅父和姐姐都在,娘指着姐姐说,‘她是你表姐傲尘’。我那时候还在想,怎么会有女孩子起这种名字。”
傲尘也笑了,她也还记得,当年那个男孩子把自己的嘴角向上挑起的时候,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由衷的笑。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走吗?”
盖聂低下了头,“因为我的错误,我杀了你二叔,我骗了你,还有景棠的事…”他在傲尘离开后,找了一堆原因来解释这个结局,似乎每一条都能促使她心冷决断,又或许是这一切的叠加,终于促成了他们的悲剧。
“因为我爱你。”在临死前,终于像个疯子一样地说出那句话,大概也算不得什么错吧。
他找的原因都是有的,也是在不断叠加的,还有很多客观的原因,比如“刃”的逼迫、比如聂家的压力,可是当她清楚地意识到自我感情微妙的变化,这些叠加的原因便在短短的时间内爆发了,把一切炸到血肉模糊。
傲尘看着盖聂惊诧的眼神,她还依旧是笑着的,可从她的眼睛里,却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液体。
“代我照顾好寒儿,一定要她留在你身边,要让她平安终老,不要步她长辈们的后尘。”
“傲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把剑放下!”盖聂喊道,可当他要上前时,傲尘则将剑尖对准胸口,并往里轻轻推进。
“还有,让我葬在聂家祖坟,我有这个资格!”
“我什么都答应,你把剑放下!”
“你明明知道,我今天一定会死,短剑比那毒药的折磨要轻多了。”又一滴泪,打落在地面。盖聂也不再多说了,眼睁睁见着她走向属于自己的归途。那柄短剑,终于深深地扎进她自己的胸膛。
盖聂手中的龙渊落在地上,他一步一步,走向地上那具冰凉的尸体。跪在她身边,轻轻擦去了她右眼角,浸湿了泪痣的水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盖聂苦笑了一下,他如何不知,她若是可以一早跟他说明,又何来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又何来今日的生离死别?
如果可以回到当年,在洛邑和煦的春风中,一切只停在两个孩子的相遇的一瞬,该多好啊。
“哎呀我真是倒霉,既没看见莫离生产,又没亲手杀了鞠武和沈北芜。”微凉坐在炭盆边,不住地抱怨。
朱家虽是承着骂,手上给微凉搓手的动作却是一刻没停,“你本来就禁不得冷,再说了,你要是也去了,谁照顾寒儿啊?不还是你说的,把她交给姓张的不放心。”
微凉撅着小嘴:“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气得不行。”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哭着说,“只可怜了傲尘,她怎么就…再说寒儿她还这么小,没了娘怎么办啊!”
“只能说,命运使然吧。”朱家长长叹了口气,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不过莫离怎么就突然进宫,又突然被抓了呢?”
微凉看了眼紧闭的门窗,附在朱家耳边小声说道:“其实这几个时辰里,我睡过去一段时间。淑子还说我是太累了。”
“嘘!”朱家忙掩了她的嘴,指了指床榻,榻上的小盖寒翻了个身,好似是醒了。
至于在他们隔间,莫离刚给纯儿喂了奶,也刚听完,盖聂告诉她的,根治寒儿的办法。
“尘姐姐生前我答应过她,把寒儿当做自己的孩子,为了救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莫离尽量淡然地说,“你不是说,淑子有一半把握吗?还不快去把她叫来,再拖下去寒儿的毒只会更深。”
盖聂也不再说其他,便去请淑子过来了。反正不管怎么做,他对莫离和两个女儿,都是亏欠了太多的。
可能这的确是伤害最小的方法了。
☆、落幕
淑子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孩,又抬头看看对面的盖聂。
“你真忍心把她交给我?”
“不然能怎么办,寒儿的病决不能再拖。”盖聂扫了一眼屋里摆放齐整的各式药材和刀具针灸包等物,无奈地说道。
淑子咬咬嘴唇,终是开口:“其实今天上午送去的白梅,是…”
盖聂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了,这种事是谁的谋划现在已然明了,“左右现在莫离母女安好,傲尘生前也嘱咐过要全力相助你们的复韩大业,这件事深究下去也是无益。”
“有你这句话,我必然竭尽全力救下寒儿,也一定保证纯儿的安全。”淑子坚定地说。
下弦月斜斜挂在黑云的底端,万物沉寂,时间仿佛停滞不前,一直到燕山顶上逐渐升起一轮霞光,鱼肚白的颜色驱赶了长久的黑暗。
寒儿眨了眨眼睛,用胳膊肘支撑着床榻坐起来,一低头便看见她枕边放了一枚剑穗,一颗饱满的珍珠下缀着千万缕红线,虽说上面有些污渍,颜色也黯淡了,而且自己也从未见过,可还是感觉到无比亲切。而剑穗旁,则是这些年来从不离手的短剑,剑鞘上还有水,应该是清洗过不久。
“哇啊啊——”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却好像有气无力的,声音细弱非常。
寒儿下了榻,这才看见角落里平放在几案上的襁褓,里头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婴。她还很小,大概才刚刚出生。寒儿竟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婴孩的脸庞,她仍是哭,寒儿便只得又收回手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做。
“寒儿你快回去再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