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身形或高或瘦弱,蓬头垢面落魄至极,正被身后押解的狱手怒声呵斥着。
不是苏重和林懿,又能是孰人?
“快些回去罢。”见卓尔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苏让眉目一凛,拉着她便要加快步子,却被她摆手甩开。
“他们……”卓尔怔怔道。
苏让抿唇,察觉到她腕间轻微的红痕,脸色不由得紧绷,答道:“回槲仙居,本王自会同你解释清楚。”
卓尔蹙眉,余光一瞟间,望见了林懿眼中杀戮的决绝,不由得心中一栗。
那是怎样仇恨的眼神,竟这般触目惊心。
推开槲仙居客堂,苏让坐在主座上,示意卓尔坐在对面。
先行被凭澜抓着回了槲仙居的常素早已斟好了茶离开,此刻桌上茶水氤氲,热度恰好。
“王上为何会放任他们离开金陵?”依照他的处事手法,不是该赶尽杀绝不留丝毫起死回生之机么?卓尔思来想去,踌躇开口。
苏让酌了一口清茶,淡然启唇:“在元国有传言,额间生有曼沙珠华图样的女子,便会给国带来祸患。”
“这般说法,有何依据?”卓尔微微侧身,狐疑地盯着青花瓷杯沿,随即抬眸对上他古井无波的双眼。
“前朝王后竹莺,自出生起,额间便生有那等血色奇花。最终元与苏越两国貌合神离分裂数年,还是因她而起。”搁下杯盏,苏让沉静着眸子锐利地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躲闪,泯然又道。
卓尔不禁弯唇,眼中带着几分质疑,轻笑着问:“王上这是从何处听闻的前朝旧事?”
“盛大娘说的。”苏让笃定地抿唇。
“盛大娘?”指尖不由自主拧紧了袖子,卓尔显然有些惊讶。
“在元国边陲小镇,她家院里,那时你还因为落水呛着而昏迷不醒。”
卓尔垂首,无奈笑道:“奴愚笨,还是不知为何王上要放林懿他们离了这金陵王城。”
“此事说来话长。”苏让微微挑眉,确认道:“你当真要听?”
卓尔微愣,摇首,“王上不愿说大可不必勉强。”
“此事亦与裘泠容有关。”苏让长吟转身,眉目肃穆,“当初锦云阁内,她一眼便认出你额间的曼沙珠华。同时也表明,她亦知晓前朝王后旧事。”
“前朝王后旧事,竟是牵扯了这般多的人……”卓尔一时间只觉脑袋乱做一团,头疼愈裂。
“还要听么?”苏让面色冷凝,语气中含了诸多凉意。
卓尔沉沉地摇了摇首,心中突突地慌乱得厉害。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秘密揭开之后,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
苏让的唇抿得更紧了些,随后又道:“加之元汣已然看出苏冲因裘泠容之事于你心中存疑,自也不为过。既是不愿再听,便不说了。”
伏在小茶桌案边休憩片刻,卓尔只觉脑中嗡然作响,额间更是隐然发烫。
“太医!”见卓尔额前冷汗直冒,紧紧垂目时身子一歪,苏让眉目骤变,忙抬手将她捞进怀中,喊道。
听闻是当今越王关照的人病了,太医院慌不迭的派了医术最好的太医进了槲仙居。
“微臣参见越王殿下。”
“她的额间一直冒着冷汗,究竟是何故?”苏让紧紧皱着眉,焦急道。
太医上前把脉,面露为难,“脉象虚弱,面色更是憔悴,开副方子调养即可。只是这平白无故晕厥,敢问越王殿下,先前她可否还有异样的症状?”
苏让细细回忆,随即摇了摇首。
“啊,妖……妖物!”此时太医又往卓尔脸上一望,脸色一变惊呼道,紧接着仓皇地跪坐在地。
苏让黑了脸,怒斥:“胡说八道什么!”
这位太医上了年岁,多年从医经验十足,愣是见着卓尔额前的变化,亦镇定不了,只得匍匐在地解释道:“越王请看那妖物额间徒生花,微臣便记起了那数年前自缢的竹莺夫人哪……”
苏让呼吸有些不稳,显然是怒极,“本王再问你一遍,她只是因长久费心劳苦导致脉象虚弱,开副方子调养便可,是也不是?”
老太医抚了抚脸上滑落的汗,并非不知越王话里的威胁意味,忙合袖五体投地正色道:“老臣早前便识得竹莺夫人额间异象,如今断不肯胡诌。”
“丢了性命也无所畏惧么?”苏让语调微微上挑,“如此真是好得很……你当本王会念你忠心么?可笑之极。”
老太医闻言,一把年纪当即吓得失神脱力软倒在地。
☆、第三十六章
这日傍晚,暮色四合,槲仙居内一片静谧。
“醒了。”不咸不淡的声音,却有着微微上挑的悦然。
卓尔迷蒙睁眼时,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榻边,倏尔定睛,那人端着一碗色泽混淡相融的汤水朝自己凑近。
“谢王上,奴自己来便可……”卓尔强撑着要坐起身,却被苏让一把揽着缓缓靠坐在软枕上。
“靠好,本王喂你。”苏让一脸正色。
卓尔满脸讶然,杏仁眼直盯着他瞧,疑心自己听错了,但见他一本正经,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
“太医道你这段时间忧心过虑,又因前些日子寒伤了身子。”苏让提起调羹舀了舀药汤,皱眉观察着,同时指尖微动,仔细认真的感受温度,确定没那么烫之后才舀了一勺缓缓凑近卓尔唇边。
卓尔眨了眨眼,长睫微颤,眼神有些躲闪,双颊不自觉泛红。
“怎么?是害羞还是……不想喝?”苏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