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江垣都不在,他也知道,待是晚上,江垣没回来,团哥儿哎哎呀呀地指着门口,蜜娘摸了摸他的头,出生时他头上的毛乌黑浓密,但临近夏天太热,把胎毛给剃掉了,如今又长出来了。
第一日他还好,第二日还是见不着江垣,哭着要找他,要让抱着找,蜜娘想着过一段日子就好了,可看着他哭得这般伤心,又是不忍。
范先生道:“你可还记得你儿时也是这般,你爹去府试,你找不着哭得稀里哗啦,日日坐门口等你爹。”
蜜娘自是不大记得了,可沈三和江氏还记得,见外孙这般,再是忆及女儿,更是百般心疼,让蜜娘回娘家住。
怀远侯也让她住回侯府,她都回绝了,更是不可回娘家的,总归两家这么近,白日里过去,晚上回来也没什么。
日子一长,他也就忘了这回事,又是一个开开心心的胖团子,江垣走后没几日,京城就下了雪,胖团子第一回见着雪,高兴地忘乎所以,不会走路的一个胖团子,天天啊啊啊地要出去,用那个小胖手去接雪,笑得露出那几颗小乳牙。
下人们也惯着他,还给他堆个雪人,他就更高兴了,许是怜惜他父亲不在身旁,大家都宠着他,只有蜜娘还有些底线,家里一干老人都疼他,若再没个管束的,可不上了天。
这团子也倒是聪慧,从蜜娘这儿行不通,就知道找闵姑姑范先生。
张氏也疼惜他,时常接他过去,怀远侯赋闲在家中,团哥儿真是好玩的时候,正所谓抱孙不抱子,这孙儿长得白白嫩嫩的,笑呵呵地怎么都不哭,怀远侯那严肃的脸都绷不住。
江圭也很喜欢这个侄儿,芸姐儿去了几回张氏那儿,待是团哥儿下回再来,也嚷嚷着要去。
林氏不允,道:“你去作甚,你祖母疼团哥儿,团哥儿若是出了事,怪你怎么的。”
芸姐儿懵懵懂懂,闷闷不乐,江圭回来便是同江圭说了。
夫妻两又是吵了起来。
“……我娘为何疼团哥儿,还不是你拘着芸姐儿不让她过去陪陪娘,娘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就弟妹带着团哥儿陪着娘,你就别怪娘偏疼几分!”
“你怪我?我要是去陪娘,这家里头谁来顾,江圭,我忙上忙下替你打点,芸姐儿这么小,若是过了病气怎么办!”
“团哥儿就不小了?你别狡辩了,你心中那点子小九九就你当我娘不知道,她是懒得同你计较。”
“呵,我心中有什么小九九。倒是你,什么事情都听你娘的……”
张氏心中是何等清楚的人,如何不知大儿媳心中的龌龊。江圭自幼长于张氏身旁,张氏严格教导,于忠孝礼恪守,年轻时张氏还没得这般淡然无求,江圭习惯了听母亲的,林氏如何能忍得,尤其是分家以后,家中只有林氏和张氏两个女主人,有些事情林氏同江圭说了,江圭还要问张氏一遍,若是张氏说不可,他便不可。
婆媳两的间隙由此而生。
张氏正是清楚,所以主动避让,恰是病了,便把管家之权交与林氏。
蜜娘近日里未有和著作,因着团哥儿的出生,她也没得空,又是找着了新的乐儿作画,她用颜料的功力又是上升几分,做出来的画栩栩如生,江氏看着团哥儿坐在塌上玩玩具的那幅画,道:“跟奈小时候当真是一特一色,像撒特的(像死了)。”
她说了句蘇州话。
被团哥儿听去了,他嘴里头也念叨:“像撒……”
蜜娘哈哈大笑。
江垣不在的日子也照样这般过着,乐盈今年冬日出嫁了,嫁了一个四品武将,是她自己瞧上的,她扮成男儿,旁人都瞧的出她是个姑娘,就他还傻兮兮的愿意同她比武。长公主再是不乐意也耐不住乐盈欢喜。
这小郭将军是郭将军家的旁支,十五岁就进军营,如今二十五岁,还未娶亲,生母早逝,父亲续娶,有一亲姐,继母不慈,他就进军营去打拼,亲姐如今嫁的是怀远侯的旁支。
小郭将军不善言辞,却是个疼媳妇的,乐盈同他订了亲,圣上赐下郡主府,乐盈本是愿意同他一道住在郭府的,他主动要求住郡主府去。
长公主对他也欢喜几分。
年关将近,十二月初的时候收到过一封信,称已经到了台湾,正在同佛朗基人交涉。顺带有一封家书。
江垣说了台湾岛这边的风土人情,京城下着大雪,而那边的人穿着赤膊的衣衫,如同夏季,上边有很多果子,非常的甜,海边很清澈,洋洋洒洒地介绍了许多,看得蜜娘艳羡不已,愤愤地想明知她羡慕还同她说这么多,但仍旧忍不住看下去。
后面继续说台湾的风土人情,转至最后一句,他道,若是日后有机会定带她到那边去看一看。
蜜娘将信件捂至胸口,心中一颗动荡的心,久久才安。
胖团子过来扯她手里的信,蜜娘把信放一边,抱着他啃他的小手。
团哥儿也用他的小乳牙啃蜜娘的脸,糊了她一脸的口水。
蜜娘笑着推开他,故作嫌弃地说:“咦,全是口水。”
他如今已经大部分都听得懂了,范先生和闵姑姑总爱和他絮絮叨叨,他学说话学的倒是挺快的,也说得通,此时笑得更欢了,凑过来还要涂口水。
蜜娘同他玩了一会儿,给他擦了擦滴下来的口水,他的眉眼像她,嘴巴和鼻子却是像江垣,蜜娘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你阿爹过年前能不能赶回来……”
团哥儿听得爹的字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