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如此地希望车库里能吹来一阵风,这样掉眼泪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进了沙子。
“汾乔…”顾衍唤她,似哀又似叹。
车库里阴气重,很冷。汾乔能感觉到身上一片冰凉,她裸、露在大衣外的双手都已经僵直冷硬了。
大衣的口袋里会很暖,她知道,却自虐般固执地不肯把手放进口袋。
悄悄后退了一小步,站定,然后仰头看着他,这才开口。
顾衍只看见汾乔的嫣红旖旎的唇瓣一张一合那声音便传入了耳朵里。
“顾衍……你现在知道了。”
“我喜欢你。”
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在空荡的地下车库里,却清晰可闻,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
这句话汾乔在心中犹豫了千百次,可这一次,她终于说出了口。
也许她不大懂得爱情的含义,可她是清楚的,她想要永远和顾衍生活在一起,想要每天清晨醒来都能看见他、吻他。
只要思及有一天顾衍的怀抱不再对她敞开,不再对她温柔说话,娶妻生子,和其他女人一起生活,她就觉得胸膛里压抑难耐,心脏几乎要不堪重负被挤压出裂痕。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对顾衍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依赖顾衍照顾的孤女罢了。
她喜欢他。
顾衍知道汾乔的个性,她骄傲又敏感,从不轻易袒露自己的心声,她是有多么艰难才能说出这句话来。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汾乔正在最好的年纪,她应该有着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样,谈一场适合的恋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错把依赖当做了爱情。
汾乔能懂什么呢?她还那么小,无论是情感还是阅历,都是一片空白。
倘若将来有一天,她明白了事理,遇上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会不会为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却不能不去顾虑。汾乔可以肆无忌惮抒发自己的情绪,他却得为汾乔的人生负责。
他张了张口,声音还没有发出来,汾乔已经看出他的意图,直接打断了他。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说话了,听我说。”
汾乔鼻腔里算是凶猛的酸意,她早就知道的,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不要对我这么好,等你离开我的时候,我会受不了。”
她的眼里含着泪光,沉静看着他,明明站在他的跟前,却又仿佛隔了很远很远。
全世界如同只剩下昏暗的车库里这零星的灯光,还有灯下的两个人。
顾衍欲要伸出手去抓住她,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又缓缓顿下来。
他不能,也不可以。
与其给汾乔零星的希望,不如现在就斩断她的念想。
可她沉默安静的大眼睛是那么令人心软,他的指节紧了紧,竟发现控制不了自己。
“乔乔,你听我说…”顾衍抓住她的手心。
“不!”汾乔的眼泪汹涌,抽出了自己的手,打断了他,“你听我说。”
“我不应该任性不搬回老宅,不应该无理取闹不让你结婚。”
“我改变主意了。”
她哽咽着一字一句说出口,用力得几乎要咬破口腔,脑袋里全是震耳的嗡鸣,疼痛难耐,可她要说出口的话却那么清晰。
“我不会再撒泼耍赖不让你搬回老宅,也不会再阻拦你结婚了……”
“留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不要再对我这么好,我会长大的。”
她虽然留着眼泪,神情是格外的认真。
……
汾乔的背影消失在车库,她一离开,声控灯也熄灭了。
顾衍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挺拔的身影沉浸在一片黑暗里,许久没有动弹。
汾乔长大了。
或许她说得对。
只有离开他,她才能真正成长,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再病态地依赖一个人,把生活的全部重心放在他身上。
即使他愿意被依靠。
黑暗中,他安静地立在原地,神情竟是格外落寞。
……
“乔乔~”
“乔乔!”
汾乔被猛然唤醒,侧过脸,就见罗心心放大的脸趴在床头,睁大杏眼看着她。
“你从前从不睡懒觉的,是被我传染了吗?”她抿着唇得意道,“有没有发现我这两天特别勤劳,起的特别早。”
“那是因为你恋爱了,精力充沛。自己睡不着,每天早上就骚扰室友。”潘迪直截了当揭穿了她,轻轻往她踩的凳子上踢了一脚。
罗心心是踩在凳子上才能趴在汾乔床头,潘迪这一踢,凳子没怎么动,她却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谁说我谈恋爱了。”她险险扶住汾乔床边的围栏,转身瞪眼:“潘迪!”
仗着她两手紧抓着围栏,潘迪又往她屁股上拍了两下。
“看出来的,可别说没有,我还从来没看错过呢。”潘迪充她眨了眨眼睛。
罗心心确实谈恋爱了。
不过这件事情只和汾乔通了气,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
那天晚上,李杨把从高中开始每一封写给罗心心,却没有送出去的情书放在了崇文图书馆的每一级阶梯上。
崇文图书馆的建筑历史悠远,完美结合了古典与现代风格,大气庄重又华美。
图书馆历任馆长中出了无数的历史名人,是罗心心敬仰崇敬的圣地。却从未有人在这里被告白。
她一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