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儒亦面露几许抑制不住的忧伤。
“不过是纳妾罢了,办婚宴也仅是让微臣家母心悦,是以也谈不上大婚亦或是大办。且府中有管家等人忙活儿,倒没微臣太多事。”
说着,神色微动,话锋也跟着一转,“长公主决定何时出发?”
“早些动身为好。依本宫之意,是今夜便连夜出发,免得耽搁久了会生些变数来。”风瑶并无隐瞒,直白低沉的回了话。
许儒亦点点头,眸色依旧起伏黯然,随即也抬眸瞅了瞅天色,目光悠远,继续道:“许久都不曾下棋了,不若,微臣与长公主对弈几局再出宫吧。钤”
风瑶眼角微挑,沉默片刻,终是道:“这许是不成了。今儿本宫倒是身子有些乏了,想回寝殿好生补交,毕竟夜里还得赶路,自然得养足精神才可。”
许儒亦瞳孔又是一黯,心头了然,随即强行按捺心神,朝风瑶苦涩一笑,“既是如此,微臣便不再打扰了。先在此预祝长公主,一路顺风,早日归来。洽”
“多谢。”
风瑶浅淡平寂的回了一句,不再耽搁,足下稍稍而动,绕过他身侧便缓步往前。
身后,无声无息,并无脚步声跟来,周遭浮荡着的,似如层层的厚重与死寂,压人心口。
待得行至道路尽头,风瑶才稍稍回眸,意料之中,只见那满身修条的许儒亦正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遥遥望她,整个人似如风中僵然不动的木桩,突然间,竟也衬出了几分哀凉凄冷的感觉。
回得凤栖宫后,风瑶便开始入榻休息。
昨夜一宿未眠,而今的确是满身疲倦,待仰躺在榻后,便已累沉沉的熟睡开来。
这一觉,睡得极久,醒来时,天色早已入夜,寝殿之中,也是漆黑一片。
风瑶亲自点了殿中的烛火,换却了华袍,而后召来暗卫,低沉沉的问:“人马可已集结完毕?”
暗卫点头,极是恭敬的道:“五百暗卫已是集结完毕,此际人马正于宫外等候。”
风瑶瞳孔微缩,漫不经心的点头,随即转身拎了包袱,幽远低沉的道:“出发。”
短促的二字一落,暗卫们率先转身打开了殿门,瞬时,一道道冷风骤然自门缝钻入,寒凉刺骨。
风瑶心口猝不及防的紧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开始拢了拢身上专程换上的干练裙袍,踏步出殿。
此际的殿外,阴风浮动,灯火阑珊,沉寂空荡。
风瑶下意识朝周遭扫了一眼,神色微动,心底略生沉杂。本以为自家幼帝会来相送,不料未来。如此也好,相见离别,许是更为伤感,此番不见也好,不见也好。
思绪如此,风瑶稍稍加快了步伐,干练往前,则待出得宫门,便见几百暗卫已整齐划一的站定在宫门外,且烈马纷纷云集,一字排开,果然是人马皆已到位。
“拜见长公主。”
眼见风瑶出门而来,暗卫们纷纷恭敬行礼,风瑶淡漠平寂的回了一句,随即率先跃身蹬上了那匹立在最前的烈马,待全然坐稳之际,正要下令出发,却是到嘴的话还未道出,有暗卫小跑过来,低沉刚毅的出声道:“长公主,大周那数十名精卫也要执意跟随,此际正列在最后面,长公主您看……”
话刚到这儿,欲言又止的停歇。
风瑶回神朝后方一扫,只见灯火暗淡,后方的兵卫们皆是一片黑袍,俨然是分不清何为大旭暗卫,何为大周精卫了。
说来,当初容倾生事之际,那些大周的精卫也算是帮了她大忙,是以,如今虽未当面与颜墨白道清所有的疑虑与旧恨,但心有动摇,对颜墨白的所作所为也是猜忌四起,心有莫名释然,从而,便对这些大周精卫也并无太大抵触之意。
她神色幽远,沉默片刻,便低沉道:“大周精卫要跟,便让他们跟着就是,无需理会。尔等且速速上马,出发了。”
暗卫不敢再言,急忙恭敬应话,小跑离开。
风瑶稍稍按捺心神一番,正要将目光从后方收回,不料视线迂回之际,竟在宫墙上风的阁楼上,扫见了楼台上竟黑沉沉的立了几人。
她猝不及防怔愣,目光下意识朝那楼台上的人凝去,则见那楼台上不仅立着幼帝皇傅,甚至,还有许儒亦与刘太傅。
又许是眼见风瑶瞧见了他们,幼帝挥着稚嫩的手朝风瑶喊道:“阿姐一路小心,征儿在宫中等阿姐安然归来。阿姐莫要忘了你答应过要一直照顾征儿的,阿姐莫要忘记了。”
风瑶瞳孔一缩,心口顿有酸涩,强行按捺心绪,沉寂无波的道:“阿姐记着。”
心口层层的起伏,顿时之间,似有诸多的离别嘱咐想要言道,却待思量片刻,终还是将所有的话全数压下,仅不深不浅的朝幼帝回了这几字。
待得嗓音一落,不再多言,仅是满目深邃的朝国师与许儒亦等人扫了两眼后,便回头过来,策马而前。
瞬时,身后的暗卫们分毫不敢耽搁,纷纷策马而追,一时之间,厚重凌乱的脚步声响彻寒夜,循环往复,停歇不得。
风瑶策马速度极快,驰骋往前,待出得城门后,便一直与前方管道奔走。
天空如幕,层层漆黑,便是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暗卫们手中执了火把,似也点不亮这深邃如渊的夜。
冷风层层涌动而来,寒意刻骨,无论是脸颊还是握着僵绳的手,都已冰痛难忍。
风瑶立在马背上,强行忍耐寒意的侵蚀,坐下的马速依旧分毫不减,急速往前,却待行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