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稍稍叹了口气,淡道:“这事,东临苍可知晓?如今他可是跟随在百里堇年身边,倒也不知他能否坚定立场,不与百里堇年等人同流合污。”
颜墨白面色分毫不变,似是全然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仅是稍稍挑了眼角,漫不经心的回道:“我差人救他娘亲之事,他如今并不知晓。只不过,百里堇年已是暴躁癫狂,本性毕露,东临苍如今对他,该是失望透顶,再无帮衬之意才是。再者,如今墨玄入宫,大英太上皇诈死之事也该落幕,如此一来,大英太上皇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第一个要杀的,便该是百里堇年这等翻天之人。”
说着,轻笑一声,“到时候,百里堇年一死,东临苍在皇宫也就没理由待下去了。只是,那时候大英太上皇定不会让东临苍轻易出宫,其一是东临苍乃大英四大家之手,身份特殊,即便无官无职,但却家财万贯,那厮就是大英的活国库,大英太上皇岂能让他随意从眼皮下逃脱;再论大英太上皇历来有长生不老之念,定也会继续将东临苍禁在宫中,逼其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呵,如此二者理由齐下,东临苍要出宫,并非易事,他只会被逼得无可奈何,被逼得对皇室越发憎恶,最后,他对大英皇族只有恨,只有无奈,绝不会……同流合污。”
是吗?
凤瑶神色微动,兀自沉默,静静将他的话好生消化。
其实他这话的确有理,毕竟无论如何,一个人都难以对自己仇敌之人同流合污才是,只因本来都是敌对憎恶,又怎真正走得到一起。更何况,东临苍对大英太上皇历来便无好感,他只是在意百里堇年性命罢了,如今百里堇年也已癫狂成性,让他失望之至,是以,无论百里堇年最后是否会被大英太上皇杀了,他东临苍啊,都不会对皇族任何一人再抱希望。
思绪至此,突然之间,倒是有些怜悯东临苍了。
忠不忠,义不义的,到最后啊,只因太过优柔寡断,只因在乎得过多,也只因太过高估了自己能耐,是以最后,一事无成。
“旁人之事,我们便莫要多想了。凤瑶,先喝粥。”正这时,沉寂的气氛里,颜墨白突然出了声。
凤瑶蓦地应声回神,这才全然将起伏的心思压下,随即朝颜墨白点点头,而后也无耽搁,执了勺子便开始饮粥。
整个用膳过程,两人再无言话,待得膳食用毕,颜墨白便唤来小厮将桌上残羹冷炙全数收了出去。
一时,屋内气氛再度沉寂下来,无声无息之中,染着几分沉静与压抑。
凤瑶回得软塌坐了一会儿,犹豫片刻,低道:“我们当真要在此处呆上两日?营地的事,当真不必你亲自去处理?”
“营地之事,我早已吩咐下去让军中副将全全处理,这两日,我会陪你好生在此住着休息,其余之事,皆暂且放于一变,不必过问。”
是吗?
凤瑶半信半疑,心头仍是有些不安与担忧,却是正这时,颜墨白已缓缓起身朝前,拿了屋中角落中那挂在衣架的大氅过来为她披上。
大氅通体为紫,花纹别致,甚至衣领袖口处还绣着金丝,仅是稍稍一瞧,便觉贵重。且这大氅披在身上,也极是暖和,里面一层是长毛的绒绒,极是柔软,只是如此精致的大氅,到处都极是大气精美,但独独大氅的肩上,竟缀着几根漆黑的毛羽,那羽毛,色泽黑亮,单看到是有些好看,只是缀在这紫色的大氅上,便着实有些突兀了些。
她忍不住抬手将那几根毛羽摸了摸,心头顿时增了几分通明,神色也稍稍一变,当即抬眸朝颜墨白望来,低沉道:“黑鹰的?”
颜墨白眼角猝不及防抽了一下,干咳一声,“凤瑶好眼力。”
这哪里是好眼力。明明是大肆猜测的罢了。
“你将黑鹰也救出来了?”她敛神一番,再度问。
颜墨白已是勾唇笑笑,缓道:“天还未亮之际,黑鹰便与伏鬼皆相安无事的入了这院子,放心。”
“既是如此,但为何黑鹰的羽毛会在这大氅上?”
凤瑶深眼凝他,再度追问。
“黑鹰并非寻常之鹰,虽能傲视苍穹,搏击了得,但野物终究是野物,即便好生教导训练过了,但仍是有不听命令之际。我拔其羽毛缀在你大氅上,是要让黑鹰时刻谨记拔毛的责罚。那东西最是喜欢它那身毛羽,也最是珍惜,只要瞧得这几根毛羽,定对你百依百顺,毕恭毕敬,随时护你身侧。”
凤瑶略是无奈道:“有你在我身边护着,何来还要让黑鹰好生将我护着。再者,不过是一只鹰罢了,你又何必为难它,便是当真危急之际,它也不一定能护得了我。”
“危急之际,它恰巧能护得了你。”他讳莫如深的道了这话,话中有话。
凤瑶微微一怔,本是要继续刨根问题,奈何他已无心就此多言,仅是朝她微微而笑,随即薄唇一启,开口便将话题绕开,“昨夜来时,四方漆黑,看不清任何,此际天明,且天气也是极好,我带你去周遭逛逛。”
嗓音一落,不待凤瑶出声,便已抬手过来牵住了凤瑶,拉着她缓缓往前。
凤瑶到嘴的话下意识噎了回去,犹豫片刻,终是未再出声。
待出得这座四合竹院,便见院外,的确是树木环绕,灌木重重,放眼一望,着实密林深幽,错综复杂,仿佛稍稍往前走上几步,便要彻底迷失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