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直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卫甚则见状轻轻笑了,夹起碗中的叉烧r_ou_放进卫君直的碗裡,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曾听别人说,每个人出生都是一个半圆,而两个相爱的人终成一个完整的圆。这个比喻放在我们身上不是最为贴切?我们是如此契合的两个半圆,从头到尾、从裡到外没有分毫差异,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圆,若是多了其他东西,那就不是圆了。我最多就说了这个故事,然后他们听懂了,也做出正确的选择。”
卫君直瞪大双眼,震惊地望着卫甚则,完全无法理解这样扭曲的想法,而在震惊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无法压抑的愤怒。
“对你而言,他们就是其他东西?”
卫甚则的笑意凝固在嘴边,转了转眼睛望向卫君直,漆黑的眼睛如凛冬黑夜般冰冷渗人,卫甚则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合时宜的温和微笑,轻声吐露的话语却令他寒毛直竖。
“所以呢?哥,你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对我发脾气?”
卫君直猛地意识到他与卫甚则已经无法沟通,因为卫甚则的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卫甚则他自己,而另外一个,则是他所幻想的哥哥卫君直。
卫君直抿唇不语,垂眸夹起卫甚则给他的那块叉烧r_ou_,放进嘴裡咀嚼。
直到嚥下口中那块吃不出滋味的东西,卫君直才缓缓开口回道:“我不会对你生气。”
因为在生气也无济于事。
卫甚则的眉目瞬间舒展开来,立刻又夹了一块r_ou_讨好般放进卫君直的碗裡,秋水莹润的黑眸带着迷人的笑意瞅着卫君直,显然对卫君直的回答感到非常满意。
卫君直强忍着心脏被荆棘鞭笞的抽痛,勉强问道:“那麽顾晏裴呢?我以为……你们相处的很好。”
卫甚则转了转眸,唇角微微一笑。
“我们的确相处的很好,这不是有目共睹的事?不过……”
卫甚则摇摇头,感叹道:“倒是看不出他这人挺变态的,竟然亲自挖出自己喜欢的女人的……”
卫甚则没把话说完,但也让卫君直想起李微恺失去的眼珠子。
不知道是因为从脑中闪过的那画面太过血腥,又或者是由于他太久没碰叉烧这般油腻又r_ou_味重的食物,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登时从腹腔灼烧起来,当下他几乎无法抵抗地,便将胃裡的所有东西毫无保留地全给呕出来。
地上唏哩哗啦的一片狼籍,那股溷着胃酸的气味冲击着卫君直的鼻腔,他忍不住又再乾呕了好几次,卫甚则见状连忙递上一罐矿泉水,拍了拍他的背,并且担忧地唤了他几声。
卫君直接过卫甚则手中的水瓶,漱了几次口,方才觉得舒服一点,卫甚则立刻架着他换到另外一间乾淨的房裡,他则趁转换房间的空档快速地观察了室内空间。
新的房间距离旧房间不远,但也足够卫君直推断目前的处境。
客厅不大,是很普通的家庭装潢,有沙发、电视和冰箱,新房间的对面是楼梯,以他来说是二十步可以走到的距离,楼梯转角的牆壁上有一扇透明窗,一眼望去黑压压的树干几乎佔据了三分之二的窗景,剩馀的部分则被傍晚灰蓝的夜色所填满。
而他“昏迷”时,曾被卫甚则转移过一次位置,他閤眼默数过,卫甚则抱着他爬上一个楼层,一个楼层总共二十个阶梯。
卫君直猜想他现在正在一楼,而最初那间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位于地下室。
他蓦地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是在中午时看见孟安时的影像,男人身处在一片黑暗的、仅有一盏昏黄挂灯的房间,这说明孟安时待的地方并没有对外的窗户,否则肯定有日光的照s,he。
那麽,孟安时会不会也被关在地下室?更甚者,或许就在他最初被关押的房间隔壁?
想到这裡,卫君直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孟安时是不是也听到了他跟卫甚则那不堪的时候?
他的心脏宛如被许许多多的细针密密地刺着,难以言喻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復波涛汹涌的情绪。
兴许是卫君直的脸色过于苍白,以致于卫甚则的眉眼流露出慌张的神情,就像是个遇到困难却不知所措的孩子。
“哥,你还不舒服吗?需要吃胃片吗?还是你先躺着休息,我去帮你熬粥?还是我先帮你挂点滴?”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卫君直閤上眼睛,声音疲倦地说道:“麻烦你帮我熬碗粥吧。”
“好,那麽你好好睡一觉,等我熬好粥再叫你。”
“嗯。”
直到听见脚步声远去,灯被关上的同时,卫君直几乎是立刻睁开双眼,愣愣地看着前方未知的黑暗,好半晌,他抬起手,狼狈地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像是想抑制眸中几乎快满溢而出的悲伤。
原来……
城隍爷的籤诗是应在这裡。
他跟孟安时注定婚姻难合。
卫君直无声地对自己说:所以何必难过?
就算孟安时不曾听见那些污言秽语,他跟孟安时也早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第21章 已在地狱
大概是身心俱疲的缘故,卫君直很快就陷入昏睡的状态。
等到卫甚则将他摇醒时,牆上时钟的长针已经转了三格多。
卫甚则拿了一张木椅坐在他的床边,身旁还放着一张木质小方桌,桌上摆着一个粉紫色铸瓷锅和两个青瓷小碗,最末处还放着一罐海苔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