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西单。
“我高中经常来这儿逛街,”归晓指路炎晨左侧,“一个是这里,一个是动物园旁边的服装批发市场。我有个表妹特别会砍价,每次都带着她能省好多钱。今天你见到那个表弟,小时候就是个跟屁虫,我们都不愿意带他逛街,就把他甩在家里,他还哭鼻子告状。”。
路炎晨手搭在车窗边,迎着冷风去打量外头密密层层的行人和各式各样的灯光,大厦的,路边的,还有那望不到底的店铺招牌灯光。
这就是他和兄弟们在边关誓死守卫的“安定繁荣”。
俗世气息浓郁,对路炎晨却是陌生的。
他少年时住在北京远郊,不太常进市区,后来考大学又是在南京,大二入伍一走就是十几年。除了在归晓提出分手后返过京,就真的再没回来。所以路炎晨对这个户籍所在地的知名商业景点的熟悉度近乎为零。
为什么说是“近乎”?
因为昨晚他翻过地图,研究了从机场到那个班主任家,再去归晓家的路线。
很快,道路管制结束。
车海仍旧移动缓慢,导航里,单调温和的机械人声不时冒出来,提醒路况。车从西单大路口开到金宝街那个饭店的地下车库竟然又用了半小时。
归晓想给表弟拨电话,让他们可以开始上菜了。低头去翻号码时,她肩上的头发滑下来,抬手去捋,瞧见他在看自己。
“我给潘浩打个电话。”她说。
“晚五分钟再打。”
“……好。”
车内安静着,她想他应该有话说,等着,琢磨着,还以为会听到多长的一段话能让他准备这么久,结果到最后不过一句:“赵敏姗那件事,结束了。”
每个字,都跳跃着,在车里漾开来。
归晓微微地笑起来,心情忽然好到不行。
路炎晨看她低头也是微笑,偏头去看窗外也是微笑,就清楚她的开心。
别看这句话简单,过程却几多周折。
路妈心软,替赵敏姗跑了好几次修车厂劝路炎晨,都被路炎晨冷回去了;反而是路爸一听说儿子要还债,不用花自己的钱,身边又有镇上最有钱有势的秦枫夫妻俩在那斡旋,直接两手一拍,表态不管了;最后只有赵敏姗想不通路炎晨一个穷当兵的,光棍一个,却宁可还一百来万也不愿娶自己,死活跨不过心里那一道坎,不肯松口。
路炎晨对此态度坚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扯别的就没意思了。
这件事他也认为赵家没什么大错,最多是嫁女心切,又想着他一个刚退伍回来的人必然急着娶媳妇,以为是一桩美事。可他真不能娶,如果赵敏姗想拖就拖着,拖几年他倒无所谓,反正婚是不会结的。
这话倒真戳中了对方死穴。
拖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赵敏姗,路炎晨对她来说又不是爱到不行要嫁的一个人,越拖越浪费时间成本,也更惹人议论。
当晚,秦枫捎了赵敏姗的同意退婚的口信来,路炎晨立刻冲了个冷水澡,整晚没睡,连拆三辆车。大早上又开车带小孩出去兜风。
绕着镇上的一间间铺子,去找归晓过去最爱吃的刀削面馆子。
这么多年了,竟还在,就是换了个地方,店铺仍旧那么大。
小孩听说是归晓阿姨爱吃,也吃得高兴。
老板认出路炎晨,第一句就问他当初那个小对象:“过去你常带个小姑娘来吃,小姑娘长得可水灵,就喜欢吃辣的,吃一碗面能倒我小半瓶辣酱。大夏天的啊,我看她吃都出汗。”老板笑呵呵的,路炎晨听得也笑。
他听这话,还觉得老板很有眼光,当年那么多学生熟客都能记住归晓。
……
电台里,正放着一首老歌。
归晓头枕在靠背上,偏头,去看他。车一熄火就暗了些,车库里倒是光线明亮,路炎晨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逆着光的脸也回望着她。
归晓一咬唇,又在笑。
这笑落在他眼里,让他不得不去想去做点什么事,于是靠近:“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从机场到小楠班主任家,再到这里都过了近六个小时了,他竟然现在才说。
“下午和你们办正事,不好说。”
她听着不对,心猿意马地小声提点:“这也是正事。”
感觉脖子后被他的手掌扣住。
归晓不出声了,心一牵一牵地跳着,跳着……屏着气,硬生生压着喉咙。
那漆黑的瞳仁里锁着她的影子:“归晓?”
……
归晓吸了吸鼻子,他扣在她脖颈后的手掌用了力气将她带过去,在归晓还在想要说些什么时,直接俯过头去,堵住了她的嘴,带着烟辣呛过她的喉舌……
覆在她耳根后的掌心也渗了不少汗,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她最怀念的感觉,不管这个男人在外人眼里多乖张多不近人情,可他的吻只有归晓清楚,是温柔的。
归晓没和别人接吻过,但电视和文字描述也看过不少,可找不到和路晨接吻的感觉。
不管是亲吻你的方式,还是搂抱的动作,都能让你感觉到这个男人舍不得让你有一丝半点的不自在和不舒服。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坚持对任何人说自己最喜欢温柔的男人。
那种温柔,最亲昵的人才能体会。
路炎晨感觉她在回应自己,手去从上到下一遍遍轻抚着她背后,血液里流淌的是曾回想过成百上千次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