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点点头。
“你啊,尽给你爸惹麻烦,都多大的人了。”
魏舒义见陈涛那张脸上,布满了这个年纪叛逆少有独有的不屑与厌世,他不由伸手,在他又软又长的头发上薅了一把,安慰一句,“你爸还年轻,不可能永远一个人过,你以后是要成家立业的,那他以后总得要个人陪。你那后妈性格也不算太坏,你该为他祝福。”
陈涛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一想到,另一个陌生的女人要住进曾经他妈妈居住过的卧室,他心里就难受。“我妈才死三年啊!”
魏舒义沉默,过了片刻,又说,“他娶她,不一定就是爱她,也不是背叛你妈妈。他只是孤独,想要个人陪着,合伙过日子。”
“阿涛,老师有多爱师母,我是知道的。”正因为师母走后,老师一个人太孤独,现在他有人陪了,魏舒义是由衷觉得开心。
阿涛不说话,但脸上还是噙着不满。
魏舒义不得不多说几句,“想想,你迟早是要离开他的,明年你就要去读大学了,你不常在家,如果你爸爸有个什么病痛,你能及时察觉?你能为他端茶递水?你能为他日日做饭?”
阿涛哑了声。
“你不能,但你阿姨能。”
短短一句话,彻底把阿涛说的没了声音。
魏舒义见他在思考,也不再多说。他目光在阿涛头发上停了几眼,越看越不待见,“走,带你去剪头发。”
陈涛终于抬起头来,注视着魏舒义,小声说了句,“能先给我点儿吃的么?”
魏舒义:“…”
他带着陈涛去吃了饭,又去剪了头发,然后让他去自己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将他送回老师家。本来,儿子离家出走,陈安源还气得不清,甚至决定等他一回来就打他一顿。
真打开门,看到脸色发白的陈涛,陈安源又心疼了。
“滚进去!”他低吼。
陈涛看了父亲一眼,默默地进了屋。
等他一进屋,陈安源就朝魏舒义挤出一个尴尬而感激的笑,“小义,让你见笑了。这事多亏了你,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魏舒义厅内,明显是在偷听,身板站得笔直的陈涛一眼,才说,“一个小网吧。”
他看到那少年僵直的身躯似乎放松下来,心里暗笑:到底还是孩子。
“进来坐。”
魏舒义想着今天也没事了,就进了屋。
陈安源的二婚夫人年龄才三十五,见到魏舒义,朝他礼貌点头,就去张罗晚饭去了。陈安源打开电视,给魏舒义倒了杯茶,然后问,“你打算一直在学校教书?”
魏舒义一愣。
陈安源又说,“你是我看着走到今天的,你的医术令许多人同龄人望尘莫及。你若回归本职,到了我这个年纪,哪怕是我,也只有仰望你的地步。”陈安源看学生的目光,带着惋惜,“不能因为一次手术失误,就彻底将自己标上失败者的标签。”
魏舒义陷入深思跟沉默中。
陈安源看着他,心里一阵惋惜。
魏舒义的父亲是国内外著名的心外科医生,魏舒义跟他父亲关系亲密,自小经过父亲的耳濡目染,对医学产生浓厚的兴趣。在他十五岁那年,父亲意外出事故去世,他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
十七岁那年,魏舒义便考上医大,后又拜陈安源为师。
十九岁开始,魏舒义就跟在陈安源身边实习,他观摩过无数次手术,是学校令后生尊敬的学长。后来毕业,他因成绩优异,早早就拿到临床执业医生证书,进入陈安源那家医院,成为一名主治医师。
可没想到,在他25岁那年,他主刀的一场手术因意外而失败。
手术对象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在手术前,小姑娘还笑着跟魏舒义说,等她手术成功,出院后,就要去西安一趟,去看看她千里之外的男朋友。
结果,她上了手术床,就再也没下来过。
西安,成了她永远也到不了的远方。
自那以后,魏舒义每次拿起手术刀,十指就会不自觉地颤抖。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便回了母校,做了一名老师。
回忆从那场失败的手术中醒来,魏舒义对上老师探究又遗憾的双眸,他淡淡苦笑,说,“强求不得,等哪天我过了心里那道坎,就回来。”
闻言,陈安源知这事不能着急,也就不再说。
吃饭的时候,陈安源忽然又说,“小义已经26了吧。”
“嗯。”
魏舒义觉得,接下来的话题,可能不太令人开心。
果然——
“该谈恋爱了吧。”
魏舒义两眼一抹黑,想晕。
他不说话。
陈涛就说,“爸你管得宽,哥长得这么好看,又不缺钱,还愁找不到女朋友?”陈涛就特别崇拜魏舒义,他星星眼望着魏舒义,说,“我要是个女孩,就嫁给你了。其实,就算我是个男人,我也挺喜欢你,可惜哥对搞基不感兴趣。”
说着,陈涛还露出了遗憾之色。
一屋其他三人,听到这话,都是一静。
魏舒义一言难尽的注视着陈涛,片刻后,说了句,“就算要搞基,我也看不上你。”
陈涛:“…”
“爸,他嫌我丑!”陈涛冲他爸瞪眼,“绝对是你的基因,给我的容貌拖了后腿!”
陈安源怒拍桌子,“没大没小!”再说,他长得就那么丑?
后妈全程不说话,静看父子俩撕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