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卿一愣,随即,苦苦一笑:“还能如何,死不了而已!”
萧以恪蹙了蹙眉,死不了……那就是伤得很重。
一阵默然后,萧以恪缓缓开口,低声道:“无忧,对不起!”
楼月卿转头看着他,面色平静,问:“为何要道歉?”
萧以恪没说话,为何要道歉?
他阻止不了这场悲剧,任由这一切发生,让她伤心难过,难道不该道歉么?
他说过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再伤心难过,如今,他却无能为力,如何不愧疚?
楼月卿见他如此,自然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不予置喙,只是问:“二哥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么?”
萧以恪看着她:“想什么?”
她目光前移,看着北边方向,缓缓开口,意味不明:“我在想,倘若那里山河破碎了,是不是所有的过往情仇都能湮灭!”
萧以恪面色一变:“无忧,你……”
楼月卿打断了萧以恪的话,又道:“这场战争,是我带来的,我的不甘和任性,带来了这样一场屠戮,我的逃避和退让,让这场战争难以收场,也因为我,让我的丈夫险些丢了性命,让对我恩重如山的楼家背负骂名,可即便如此,他们都不曾把这件事情怪罪在我身上,可他们不知道,他们越是如此,我越是无法承受!”
她甚至希望他们都怪她,而不是一味的包容她,怎样也许她会心里好受些,可是都没有。
昨天晚上,容郅醒来,面对她的声声歉意,他只是一句傻瓜,语气温和,没有任何责备,仿佛这件事情与她无甚关系……
可是他知道的,如果当日不是她在白兰关外面对那个人下手,也不会有这一战,如果她愿意放下心中的结昭告天下,这一战便可以避免,可她没有,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责备她。
萧以恪默然。
楼月卿苦苦一笑,幽幽道:“他们待我这样好,我无以为报,现在,我不想再让他们受伤害,也没有这个资格,人生终究无法两全,我既然来了这里,就已经做好了选择,倘若……”她转头看着萧以恪,目光坚定的道:“我可以放弃我所有的的执念,就当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所有的血缘羁绊,不过空谈!”
换言之,她的选择,是楚国,是楼家,是容郅。
闻言,萧以恪似无法接受,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面色有些难看,好一会儿,他才问:“无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楼月卿点头,淡淡的说:“我知道!”
“那你还……”
楼月卿目光炯炯的看着萧以恪,坦言道:“在这件事情的立场上,我是楚国的摄政王妃,是容郅的妻子,是楼家的女儿,唯独和璃国没有关系,二哥以为,我还有得选择么?”
她没有资格存在任何私心,一旦两国之战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她还能如何?
事到如今,哪怕她公告天下,说她是璃国的公主,那也不过笑话一场,没有任何意义。
萧以恪闻言,竟无言以对,静静地看着楼月卿一脸自嘲无奈,他叹了一声。
这件事情,他无能为力,也没有办法解释给她。
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可是,却伤她至深,他虽不愿,可是父皇心意已决,谁也阻止不了。
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片刻,他问:“那现在你……想如何?”
楼月卿道:“不是我想如何,而是璃国想如何!”
萧以恪一愣。
楼月卿坦言:“如今璃国占据了河浦和南祁关,除非璃国现在退兵,撤出楚国,否则,等容郅伤好,势必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失地,甚至挥师北上,他的性子我最清楚,这次璃国南攻,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他不可能善罢甘休,最后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或许他撼动不了璃国的江山,但是,一场生灵涂炭,他还是可以办到的!”
到时候,哪怕是她,都不可能阻止得了,她也没有资格和立场阻止容郅。
他可以为了她对萧以慎手下留情,但是,不会为了她而不管国之尊严,还有因为这一战而死去的那么多无辜之人。
他不只是她的丈夫,还是楚国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