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到茂陵邑的那一刻,陈娇就知道她避不开一个人,那就是官职为左内史,负责直接管辖茂陵邑,有权调阅户籍的韩墨。她的户籍是最初在彭城时,李希给假造的,用的名字就是陈皎,所以迁入茂陵邑时,自然也还是陈皎。若只是同名倒也不怕,但是当初收纪稹为义弟时,户籍中也加入了纪稹的名字,所以,她就不指望能够瞒住韩墨了。同名同姓的人天下间或者有,同名同姓的姐弟可就太稀奇了。
“许久不见了,韩大人。”陈娇落落大方地和韩墨打招呼。
韩墨真正见到了她,人却反而木了。他几度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会来茂陵邑?”
陈娇苦笑了一下,说道:“一言难尽。”她自然不可能将自己被李希设计的事情全盘托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李希可以说是出卖了她,但是她却始终不愿意将这个帮助自己甚多的神秘男子放到对立面去。于是,她只能对韩墨编造一个故事,一个逼真的故事。
“我原本就是彭城煤行的主人,去辽东城只是因为不忍心看着那些流民就此流离失所。”陈娇说道,“当初也和先生说过,等一切安定下来,我是迟早要走的。先生走后,我和姐夫就决定离开了。却没有想到,我们临行在即时,竟然发生了匈奴侵袭。姐夫也只能出手相助了,但是这样一来,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所以我们只能让李磷代姐夫做了那右北平太守。离开辽东后,我就和姐夫分开了,谁想一到广陵,朝廷的迁徙旨意就到了。我只能和侄女儿匆匆来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陈娇想是足以取信于韩墨了。
韩墨果然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他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在下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陈姑娘。”
陈娇不回答,静静地等到着韩墨的后续。
“不知道陈姑娘有没有发现,近来有些宵小之辈,在府门前鬼鬼祟祟呢?”韩墨说道。
陈娇眉头一皱,她没想到韩墨找到她会和这事有关,她原本以为,只是韩墨翻查户籍的时候,看到她的名字才来的。她摇了摇头,等待着韩墨的答案。事实上,她的确对外面监视之人的身份不甚清楚。虽然郭嗣之可以发现他们,也出手抓人探问过,但是对方却很强硬,任你怎样逼问都不肯吐露来历。不能轻易离开的她,便只能静候其变,同时想着万一不妙,就借“食为天”或贾杜康遁逃。
“据我所知,那些都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卫青卫将军的私人。”韩墨说道,“所以,不知道陈姑娘和卫将军是否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纠葛?那样的话,在下可以帮忙解决。”
听到来人竟然是卫青的私人时,陈娇心惊不已,她知道情况正朝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卫青和她,只在马通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不,甚至她还是蒙面的,竟然让卫青对她起了疑心。她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心道,史称卫青心细,古人诚不余欺也。
“陈姑娘?”韩墨见陈娇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得提高声音。
刘徽臣见势,立刻插嘴道:“韩大人有所不知。”她一发言,韩墨才注意到陈娇身旁这个相貌秀丽的女子。
刘徽臣正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着他,并暗暗用手按住陈娇,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
“姑姑和卫青将军其实只在马通将军的宴会上见过一面而已。”刘徽臣说道。
韩墨对于马通的宴会是知道,那招威慑之法,还是他给刘彻出的主意。
“因为我们姑侄二人曾和司马相如大人有过一点接触,所以被请去了后院。在司马夫人的邀请下,姑姑就当场弹奏了两曲。没想到,卫将军竟然一曲倾心,对姑姑仰慕不已。”刘徽臣很顺地将谎话编了出来,陈娇略微有些吃惊转头瞥了她一眼,韩墨则惊讶地望着陈娇。
“这事,影响姑姑和卫将军的名誉,所以我们一直噤口不言。没想到,卫将军竟然还派人在门前看着。”刘徽臣大大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他是志在必得,姑姑便是不愿,也只能认了。”
随着刘徽臣的叙述,韩墨的眉头越皱越紧,陈娇原本还想反驳,后来观察着韩墨的表情,让她决定默认了刘徽臣的胡说八道,否则她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卫青监视她的原因。陈娇轻声骂刘徽臣道:“不要胡说。”
韩墨看着陈娇,心中有了决定,他拱手道:“陈姑娘不必担心。姑娘不愿做之事,绝对没有人能勉强得了你。”
陈娇转头看着韩墨,许久,才出口说道:“韩大人不必费神。我自有解决的方法,卫青将军也是极自重之人,若我始终不愿,他是绝对不会勉强的。”
韩墨笑了笑,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他转而问道:“怎么没看到纪稹?他去哪里了?”
陈娇回道:“稹儿还在辽东城呢。他一时舍不下那边的朋友,所以我们就分开了。”
韩墨点头不语,两人又转而闲聊了些分别后的故事。韩墨说道:“师兄们和姑娘分开后,还一直对姑娘赞赏不已呢。如今,姑娘近在咫尺了,倒可以多去走动走动。墨门如今就在茂陵边上呢。”
陈娇含笑回道:“我也很是想念辅先生等人,若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
“徽臣,看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陈娇送走了韩墨之后,说道。
刘徽臣亦点头道:“没想到卫青会这么快就注意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