叡声音疲惫说:“咱们说会话吧。”
冯凭说:“说什么?”
拓拔叡默了半晌,发现确实已经无话可说。到了这个地步,连相对已经显得太难堪了。
拓拔叡伸出手,摸着她胳膊。
他的手顺着她手臂下滑,最终握住了她柔软冰凉的手。
她没有挣脱。
过了许久,她回过头来,注视着拓拔叡。
她没说话。
拓拔叡冲她莞尔一笑,那笑容浮在苍白的面孔上,虚无缥缈的,好像是夕阳的余晖,随着日头一点一点地坠入西山,被晚风渐渐吹散。而坠落之前,它的光芒又是极其绚丽夺目的。一直到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他笑说:“我好看吗?”
她面上无波,心中却久久回味着他这个笑容。她心中很诧异,怎么会有人能笑的这样可爱呢?他是这样的,笑容会将他五官的优点明显放大,因为牙齿和嘴生的好,很适合笑,可以活泼可以勾人。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实话实说:“好看。”
拓拔叡目光湿润润的,仿佛被水汽熏蒸过。他眼神出奇地明亮,声音柔软而沙哑,像是流水洗过:“你一定在哄我。我许久没照镜子了,不过我知道最近瘦了不少,估计脸也跟骷髅差不多了。”
他像孩子一般,语气带着隐约的依恋,又有点不安的试探,小心翼翼,生怕遭到拒绝。
她面色凝重说:“没有,不至于那样的。”
拓拔叡目光有些哀伤地说:“真的吗?”
冯凭说:“真的。”
拓拔叡说:“我要是变丑了,你该更加厌弃我了。”
冯凭犹豫了一下,起身去,从梳头的台子上,拿了一面小圆镜来。透过镜子凝视了一眼自己的脸,她转身,走回床边上对拓拔叡说:“皇上不信,可以自己照一照看。”
她将镜子比给他。
拓拔叡手撑着床沿,艰难用力地坐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需要搀扶。
冯凭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举着镜子。拓拔叡对着镜,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苍白瘦削,瘦的颧骨突出,眉毛和嘴唇的形状越发锋利。唯独两只眼睛好像奇异的璨亮,闪烁着激切的光芒,诉说着强烈无比的求生*。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半晌,他失望地叹道:“朕真的丑了。朕怎么变成这样了,自己都要认不出了。”
冯凭说:“皇上是很久没照镜子了才会觉得陌生,其实还好的。”
拓拔叡道:“算了,拿回去吧。”
冯凭道:“皇上是头发没梳好,所以显得憔悴,我给皇上梳梳头吧。”
拓拔叡虚弱笑道:“你还肯替我梳头。”
冯凭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取了梳子来,推他肩膀坐正,跪在他身后,给他梳理头发。
他头发很长,掉的很厉害,梳子梳下去,掉的大片大片的。她假装没有看见,只是将掉下来的头发卷起,放在手边的矮案上。
拓拔叡说:“朕真想一辈子都能这样,跟你在一起。你记不记得,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那会咱们多好。那会你对我是真心的。”
他像是自言自语,她像是一只沉默的蝴蝶。话语从黑暗中浮起,没有得到一丝回响,又寂静地落入虚空。
梳好头,她又取来自己的妆奁和粉盒,替他描了眉,抹了口脂,脸上涂了一层薄粉。他的脸在镜中又焕发了艳艳容光,恍惚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候。
他终于笑了,像一朵开放的花,心满意足,将自己最光辉璀璨的模样等待她欣赏。
她捧着他的脸,久久注视。
那一瞬间她几乎产生幻觉。时光停留在这短暂一刻,爱或恨统统消失,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们需要的仅仅是拥抱彼此,痛痛快快地爱一场。
她闭上眼,搂住他的肩膀,四肢一下子瘫软了,浑身忽然失去了力气。
拓拔叡心跳隆隆的,思考着她这一举动的意义。许久,他握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哑声道:“**来。”
冯凭摇着头,声音艰难拒绝道:“不要了,不要。”
拓拔叡坚持道:“上来。”
冯凭心有些颤抖,身体因为紧张而崩的紧紧的。她弯下腰,除了鞋,又脱了外面衣裳,只穿着小衣,揭开被,将身体放进去,和他并排躺了。熟悉的体温贴着她肩膀,她感觉到了他里面的胳膊和腿。
拓拔叡转过身来,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抚着她头,脸凑过来。他的眼睛在不到两寸的距离中和她对视了,通过彼此的瞳仁镜像,能看到自己的脸。
拓拔叡轻触着她头上的伤。
“疼吗?”
冯凭回答道:“脑子都快要撕裂开了。”
拓拔叡自知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得到的也是不客气的回答。他放弃了再同她对话的打算,翻身压住她,嘴唇吻住了她的唇。
他太重了,即使瘦了很多,但还是非常沉。她被压的胸中一气喘,嘴就情不自禁地张开。笑音是被人压迫后的身体本能,习惯性地发出来,却在拓拔叡心中点燃了希望。他顺势索取她的吻。
她嘴唇有点干,因为连续好几日没有休息,没有吃东西,状态不太好,知觉是麻木的。他的皮肤也很冰凉,唇间有点苦药味。
这个吻的滋味,对彼此来说,都有点如同嚼蜡了。
比不上以往的任何一次,但是互相却都小心翼翼,久久地亲吻着对方,慢慢地品尝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