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杨凳子又挪近了近,“你再想想。”
“想不出来。”
“你为谁画画?”
“为我自己。”
“有底气吗?说这话?”
陈安宁把他的凳子踢远了一点,笑着说:“你怎么神经兮兮的。”
“为你自己画。”江杨使劲地点点头。
“对。”
“萱姐让你干什么?”
“加更。”
“说不。”
“……”
“说不!”
“不。”
江杨双手一合:“ok,完事,不用加更,你画你的。”
他把凳子拎回原位,“陈安宁不为别人画画,你不能像他们一样,那么急功近利。你现在的位置正在往高处走,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那么听话,不然你会被他们弄坏掉。”
陈安宁攥着一根笔,看着眼前愤世嫉俗的江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确实,让她加更是有点为难人了。陈安宁画画速度挺慢的,不排除有偷懒的嫌疑。
但是她觉得自己被鞭打着往前走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爱好变成了工作,自然要以工作至上。
江杨却扔出一本杂志,“你再看看你第六期画的内容,走不走心。”
陈安宁翻了两页,听见江杨又说:“你好像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陈安宁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把杂志合上了,“你为什么总在教训我。”
江杨也哼了一声,“你还吃不起批评怎么的?”
两人冷战五分钟。
陈安里拿出一个东西,一把万花尺。
那天从南山回来,她就自己去买了一把。
陈安宁坐到江杨旁边,把万花尺按在桌上,给他花图案。
江杨没眼看。
陈安宁继续画,锲而不舍。
江杨冷着脸瞥她一眼:“干嘛?”
“好看吗?”陈安宁笑眼弯弯,盯着他看,“别生气了。”
“你真幼稚。”
“我们幼儿园老师用这个给我画画,小时候就觉得好神奇,后来她把那把尺送给我,被我搬家的时候弄丢了,虽然很可惜,但是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很喜欢画画。”
江杨看着她,半信半疑地挑了一下眉毛:“那你会好好工作吗?”
陈安宁点点头,“会。”
江杨叹了口气,算了。谁还能跟仙女生气呢?
·
杨决私下里和陈安宁又谈过一次,谈的不是有关他的作品,而是他认识的画手带徒弟要来挖人的事情。
杨决意志挺坚定的,一直在劝她考虑一下。
然而陈安宁站在这风口浪尖,她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被人最大化。
她走的每一个步子,都踏得很重,谨小慎微。
露天的抹茶店内,微风习习,杨决用小铁勺轻轻晃着杯中的清茶。
他依旧捂得严实,名人嘛,出门在外,就得承担被曝光的风险。
“ses这个画室我一直就有关注,运营团队不怎么样,合作的杂志社也不怎么样,所以一直不温不火。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大发慈悲把版权卖过去,但你们接手我这本书的剧本,最多也就是红极一时。你要是想有点成就,在这里待下去肯定不行的。”
他说的头头是道,言语里尽是讥讽和不屑。
陈安宁说:“你不用这样说,ses原来走势怎么样和我没关系,但是以后怎么样也不是我说了算,我没有那么了不起,画画水平也就一般,所以ses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最好的工作平台……”
杨决打断她的话:“我不觉得它可以称得上最好,我在文学界混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说要器重谁,提鞋谁。但是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所以我觉得我想办法帮你铺条路也不麻烦。”
陈安宁问他:“我给你什么感觉了?”
杨决直言:“你很像以前的我。”
她轻笑:“你别拐着弯儿骂我。”
陈安宁说:“师父和萱姐他们对我都很好,我没有理由倒戈。我只是想尽一份力,不让他们失望,画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个可以给我画画的环境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贵人相助。每个人都是一样,陈安宁不特殊。”
杨决哂笑:“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病重的父亲要养活。”
陈安宁怔住。
杨决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严重了,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动了动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补救。
陈安宁捏着杯子的手上力道明显加重,“你查我家事,还好意思说看不起记者?”
“我没有查你,有一些事情顺其自然就会被人挖出来,这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更何况这和无良记者不一样,我是在做好事。”
陈安宁看着杨决那张捂得严严实实的脸,很久才平静地开口:“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自大的人。”
杨决不要脸地笑笑:“过誉了。”
他说:“你家事先不提,但是我觉得这个条件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是好人,但我也没有坏到要谋财害命的份上,你考虑考虑行吗?”
陈安宁问:“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我说了,因为你很像以前的我。”
陈安宁起身离开。
不欢而散。
·
没几天。
bbs上有新帖爆料,陈安宁私底下见杨决,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江杨真是服了。
这阴盛阳衰的工作室,以及陈安宁本人。
并且此爆料贴最终歪楼。
歪到主题:陈安宁的水平,至不至于出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