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顺贞门外的空场拥堵得红红绿绿。
那墨色镶金丝的车帘子撩开,小麟子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然后便看见她的柿子爷被抱在桂盛的怀里,慢腾腾地从马车上下来。他的鼻子里塞着白色的绵团,绵团的尾端还有红红的血,因为哮喘病犯了,看上去唇色那样的无光。
少年两条修长的小腿从袍子下露出来,在桂盛的胳膊肘子上一晃一晃。她盯着这样虚弱的黄柿子就心疼,为着自己的主子爷没能够被人喜欢,忍不住就颠颠地迎了过去。
陆安海也挤在人群的末后,中低等的太监们是不得脸坐轿子的,得一路上风尘仆仆地跟在后面碎跑。五十多岁的歪肩膀陆老头儿,吐着舌头满身满脸都是倦惫。
小麟子看到他终于全胳膊全腿的回宫了,暗暗吁了口气。带着她的小哑巴狗,小声地问桂盛:“他怎么了?”
桂盛阴着脸瞪她,半句话不稀得赏给。桂盛心里是感慨的,苍穹中升起一轮明月啊,亲眼看着皇上亲自把皇四子抱给了皇后,今儿这事有戏,总算没白张罗!
小麟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楚邹微阖的眼帘,眼睛魂儿都像被勾走了。
这小妮子怎地天生就和皇四子扯不断,都锁了这么多年了,一放出来两个还是贴着黏儿的缠。陆安海愁得眉毛都快要掉了,上前扯住小麟子,小麟子正要悄悄勾楚邹垂下的手指,就被陆安海一胳膊扯着走了。
皇上在申时过半后也回宫了,宫中又恢复了既往的忙碌。出去一趟内廷再满,怎生莫名多出来一些说不清的情愫。
皇四子楚邹被抱回坤宁宫后头的东暖殿,皇上亲自派了太医过来诊脉。说是四子幼年身体底子厚实,未伤着筋骨,就是秋日天干气燥,加之摔下后眩晕未退,需要悉心静养。
太监们都是看人下菜的,这次出去听说皇帝和皇后在半山腰上站了一站,回来又过问了皇四子的伤势。虽然尚不能断定他是不是自此就将重获圣宠,但态度却是一下子大变。新鲜的羊骨排骨滋补汤变着花样儿的送过来,几个衣裳簇新的送膳太监搁屋外间摆着,满桌子浓香四溢。小麟子也跟了过来,耷拉一身墨青小曳撒,太监帽耳朵把小脸蛋遮得一点点大,勾着脖子缩在队伍的最末头。
她才看到他住的屋子原来是这样的雅,雕刻繁复的紫檀木仙鹤屏风,织锦瑰丽的藏蓝色莲花纹垂帘子,桌子腿儿床架儿都擦得那样鲜亮,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熏香。这不遮掩的皇室天家气息,让小麟子不自觉敬畏地屏住呼吸。
他的床边坐着个雍容端庄的美妇人,还站着个漂亮的大女孩,她猜那应该是他的母后和姐姐,她的心里就也牵连出一种畏敬。隔着门叶子,看见妇人手帕拭着他的额头,轻嗔他道:“好好的爬什么柿子树,自己的命不要了?你不要我还紧着哩。”也没有去批评他,也不问事情的来头。
小麟子便听见楚邹干涸的声音:“想喝水。”
皇后吩咐拿水来。
她赶忙垫脚盛了一碗水,惴惴荡荡地端了进去。
孙皇后顺手接过,倒没注意她的年龄幼小。实在她这小半年又长高了一些些,宫中五六岁、六七岁的小太监还是有个把的。
小麟子静静地杵在床边看,看她的柿子爷一口一口抿着她方才特意晾温的甜水儿。他抿了几口又躺回去,偶尔突然的哮喘总是让他很虚弱,微阖着眼帘并没有注意到她。
双足在薄锦褥上勾勒,是个削长的形状,她忍不住怜疼地摸了摸他的脚。隔着被子摸的,看到他的脚尖似乎动了动,好像特意瞥了自己一眼,但是又没什么反应。她就又试探地摸了摸,软绵绵的手感儿,他应该是察觉到了,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地由她去。
来过一次就熟门熟路了,知道往哪条道哪条槛跨进去找他最近。
御膳茶房里添了一口她的私设小灶,矮矮的,用铁碗儿在角落里架了一个小小的锅。这是吴全有给她排的特例,她自己炖了两条小鱼,用食盒子装了就往他的永祥门内跑。
跨过尺高的红门槛,抬眼却看到桂盛负着双手在院子里晃。挂着一身鲜艳橘橙的曳撒,满面的春风得意,她见到这个大太监总是下意识地被唬住,滞愕地杵在门边上。
桂盛正挺着腰板命令奴才们干活,嘴里吆喝着:“快点,快点,一个个短了你们饭食是怎么的,没点儿精神气!”
他那油光发亮的脸上近几天可是朝气勃发,这坤宁宫早晚是要起色的,戚世忠不提点他没关系,皇后不咸不淡不搭睬他也没关系,等坤宁宫起来了,早晚他们都得明白他的苦心和才干。
正自得意地谋略着,一抬眼看到小麟子矮矮地杵在自己对面,矮矮地提着个诙谐的小食盒子,他顿时就来气了。
阴着脸走过去,一泄千古恨:“小东西,就是吴全有罩着你又怎么的?别整日个在四皇子跟前晃,耽误了他前程咱家要你的命!”他说着又觉得不够恶毒,又龇牙添补了一句:“……扭断你小颈子都不带用力的!”说着抢过她手里灰不垃叽的小食盒子就要往地上扔。
小麟子不甘愿地仰气下颌:“不许扔。”
他瞪眼张嘴:“哟呵~~说什么?我还偏就扔给看。”太闲了还是怎的,怎么偏就被她挠得不过意,说着就要往地上狠甩。
“住手。”然后就听见前边传来三皇子楚邺的声音。
楚邺刚刚从冬暖殿里出来,着一袭宝蓝的团领袍子,玉树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