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度回首,蓦然相视一瞬,让容若的心思平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越过小满的肩头,对上了他含笑瞅着她的眼眸,两人四目相交,虽是一句话语都未曾出口,却是无声更胜千言万语,她明明都还没开口问他,也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却是已经知道了他最後不问的原因。
因为,她心里也很清楚,在他们之间没有如果。
在今这件氅子穿在身上最温暖舒服,也记起了这件氅子是皇考送给母后的生辰贺礼。
当年,容若曾经听父皇身边的近身内侍说过,为了做这件氅子,光是备齐足够的同色珍珠貂毛,就至少花费了近两年的功夫,颜色差上一点都不成,还有这锦缎上一针一线绣上的蝶恋花纹样,听说当年皇考让人挑选了最拔尖儿的女红,还严令那些女红们在绣这些花与蝶的时候,错了一针都不许。
那年,他们的母后三十六岁,从春法。
「谁说我对你不依顺呢?在我五岁之前,母后和姑姑就是像这样给我穿上女娃儿的衣装,你不是常叨念,那段日子你不在我们身边,没见过那光景,这段日子我就依着姑姑的心意,任她摆弄,一来是讨她老人家欢心,我知道,前几日她为我取出了那个匣子之後,忍不住想念起母后了。二来我是想让你也瞧瞧,小时候,母后和姑姑可是什麽女娃儿装束好看,就都往我身上穿套,这几日,我有时候会想,当年被她们扮成女娃儿,是为我会有今日做了预言吗?」
容若的前半段话,对律韬而言不斥是甜言蜜语,後半段话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怨怼,但如今的律韬已经可以将那丝丝怨怼,当成了这人对他的撒娇。
如今的律韬,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对心爱之人摆冷脸的帝王,他咧开笑,伸出了另一只手,以双手包覆住她戴着羔羊皮手套的柔荑,诱哄道:
「容若若要说依顺二哥,那麽,过几日的御书赐福字,你就多写几张福字,好让二哥可以多赏几位大臣?容若去年写的福字,很受到臣工们的赞赏呢!」
「不要,手没力气。」容若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神情略懒地瞟开美眸,笑哼了声,「如果大臣们喜欢『静斋主人』的字,不如二哥你从你的『静斋』取几幅字出来赏给他们?」
「休想。」这回换律韬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养心殿之後的那一室僻静所藏,件件样样都是他的心肝宝贝收藏,从以前睿亲王的妙书丹青,到如今他的皇后心血来潮的随笔,哪一样都教他爱不释手,让他为了大臣们割爱,他办不到!
依照皇g惯例,每岁十二月,从初一到二十六、七日,分不同几批次,皇帝会御笔福字,以「赐福苍生」之意,将所书的福字赐给大臣侍卫,及至诸王及内廷翰林,去年的福字是律韬千诱百哄容若为他代笔,臣工们见到那些福字,一个个都是吃惊不已,因为那福字似极了当年睿亲王的字迹。
对此,律韬则是老神在在,十分得意,他告知臣工们说皇后倾慕当年「静斋主人」睿亲王的字,所以多年来苦心临摹,字迹相像是情理之中。
对於律韬给臣工们的的说法,容若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话吐嘈起了,她想那些福字又不是他写的,就不知道他这人是在得意个什麽劲的?
再说,她何必临摹自己的字迹?
个中不可告人的实情该是,当年的「静斋主人」亲手写出来的字,会像「静斋主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容若看着帝王难得生气地瞪着她,那一脸割r似的不舍表情,让她忍俊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就是几幅字,我再写就好了啊!」
「我不要,那些都是我的。」他一脸你都不懂那些宝贝对二哥有多重要的委屈表情,更委屈的是她听完竟然笑得更大声了。
跟随在他们身後百尺之外的元济小满以及随从等人,听不见两位主子究竟是在说些什麽,只觉得看起来像是皇后在调戏帝王,诡异的是帝王被皇后给调戏,他们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就在他们说笑之间,一行人来到了「坤宁g」门前,律韬挑起一边眉梢,疑惑地看着噙着神秘微笑的容若,看她的表情,让他知道他们来到这座g阁,不是意外路过那麽简单而已。
「容若,这是……?」
「进去。」
律韬任着她拉进「坤宁g」的门庭,这座他在七岁时从此被逐出的g阁,如今他偶尔会陪容若回来,到後面的小佛堂礼佛参拜,但是除此之外,他就不曾踏进这道门槛,也不是心里还有疙瘩存在,就只是不会主动想要踏进来。
容若带着他走过前院,过了个穿堂,来到了後进的一个小出这几句话时,几乎是立刻感觉到环抱住她的一双男人臂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她勾唇笑笑,略显得哀伤,但有更多怀念的美眸,直视着前方的一扇菱花石窗,看着窗後的红梅,在寒冬里点点盛放。
「容若……」律韬轻声唤她,他的a口像是被堵塞了一团打湿的棉花,让他几度想要说话都开不了口。
「姑姑不说,我自个儿都忘了,那个时候,我曾经在这儿,一个人玩过无数次躲迷藏,用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喃喃的念着g本还不会数的数,明明眼前是一片黑,却不觉得害怕,心里好期待,等着把两手放开的时候,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看见那个教我玩躲迷藏的人,一次看不见,就再玩一次……那个时候我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