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不时片片树叶落下,叶儿一片片慢悠悠打着卷儿浮浮沉沉落下,仿佛林中下起了雨一般。
洛卿站着林中看着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远处是血肉模糊的尸首,而身后的秦质面色平静地靠着树干,她根本没有要将他脚上布条解掉的意思。
洛卿严阵以待了许久,依旧没有看到人,“她明明进来了这般久,却现下都没有过来……”她不由转头看向秦质,美目流转,难过道:“公子,看来你在她心中也没有这么重要,说不准是看见了你现下这般落魄形容,当即便转头就走了……”
秦质闻言依旧安静地坐着,似乎那个人来不来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那如玉的面容几乎苍白到透明,额前垂下的凌乱发丝衬得眉眼如画,轻描淡绘也不减风华,可惜眼中只有精疲力尽后的沉寂虚弱。
林中又起一阵风,树上的叶被哗啦啦吹落,在林中洋洋洒洒落下,仿佛一场渐停渐歇的雨。
林下慢慢走近了一个人,那风拂过她衣发飞扬,随风扬起的乌发如染墨一般黑,身上的白衣却又是纯粹到极点的白,黑白交织,眉间那一点鲜红的朱砂痣极为夺目,那周身的清冷都被挥散了些许,白纱层层叠叠翻飞,似烟似雾仿佛堕入凡尘的谪仙。
洛卿看见后温婉的面上浮一丝笑,“你终于来了啊,可叫我们等了许久……”
秦质却连眼帘都未抬,似乎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他早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幻象迭生,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她从来没有半分坚持地爱他。
一次也没有……
白骨捏着一只双色琉璃眼的鸟儿慢慢走进,完全忽略了洛卿和林下成排站着的武士,视线落在虚弱苍白的秦质身上,心口骤疼不已。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现下这样,浑身都透着孤寂的味道,仿佛认了命一般。
洛卿娉娉婷婷上前几步,存心要和她一较高低,“是我豁出性命救了公子,你若是想要他,便来自己来争。”
白骨一声不吭捏扁了手中了鸟,片刻间,那鸟的脖子就不会转动了,连眼珠子都骤然失了色彩,慢慢变化成一个布偶,周遭的幻象瞬间一变,苍天大树消失不见,变回了普普通通的林子,远处有溪水高山,有悦耳鸟声,再也不是那一成不变,走不出去的鬼森林了。
可那成排的武士却没有变化,依旧凶神恶煞地站着,连脸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她将手中的布偶鸟随手扔在了洛卿眼前,抬手拔出背在身后的剑,剑出剑鞘发出一声悦耳的清吟,听着便觉锋利透骨。
洛卿见她连话都不屑说,一时心中气闷至极,美目渐露凶光,娇嫩的唇瓣微动,极为连贯地念出了一串古老神秘的咒语。
林下成排不动的武士当即大喝一声,拿着手中的斧头,一脚迈出,连地都明显地震荡起来。
这一脚踩下白骨心中便有了数,这一次恐是死中寻生,可她心中却毫无畏惧,甚至是平和,因为她的秦质在,只要他在,她便无所畏惧。
武士一脚迈出便来势汹汹攻来,虽然个子极为高大,但行动起来却异常灵活,那一斧子劈来便是摧山压海的力道,刮起的风劲凛冽得刮耳。
白骨迅速闪身避过那砍向她手臂的斧子,一剑劈去却不见伤口,此剑削铁如泥,更何况是脆弱的皮肉,这些武士和那鸟一样显然不是活物。
她眉间一蹙,凌空跃起避开了周遭武士,盯准其中一个头顶猛然往下劈去,那脑袋竟然柔软如无骨,猛地弹出了她的剑,下一刻当即恢复了原来的形状,丝毫没有损伤,反倒激起武士更加猛烈的攻击。
刹婆善用巫蛊之术,当初罗刹也是借此打得她精疲力尽,这显然又是一术,比之刚头那个障眼法更加精妙。
白骨连攻数下都未得手,倒将自己的体力消耗得不轻,当即落了下风,一个反应不及便被那巨斧伤到了背部,受不住力道猛地往前冲了几步,险些撞上了前头的树干。
身后的武士紧咬不放,挥起手中的斧子就要将她拦腰劈断。
白骨当即脚踩树干,飞身往上掠去,一个凌空翻转便到了他们身后却不能攻击,因为一剑伤不到他们,反倒会引起越发猛烈的攻击,她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先前本就受了伤,现下背上的伤口又一直在淌血渐渐染红了白衣,看着极为触目惊心,白骨的气息已经越发不稳,体力也开始透支,这样下去败局必定。
她心下一沉,当即抓住时机往洛卿那处全力攻去,速度快得已经如光影闪过,却还是不及那些武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替洛卿挡下了致命一击。
她这一剑使了十成内力,那武士全身柔软、刀剑不入,这一剑刺去力道全吃被了进去,瞬间反弹回来,击得她直飞了出去,撞上后头的树干上掉落在地,体内五脏六腑俱受震荡,喉头一股腥甜上涌,当即喷了一口鲜血。
时间容不得她缓,她连忙以手撑地想要起来,却连连扑倒在地,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气息不畅,疼痛至极,一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秦质,他眼中的光很黯淡,眉眼见尽是绝望神伤,看着就叫人胸口都透不过气来。
秦质眼睛微微一眨,终是启唇开口,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发出来的全是气音,可白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走罢。
那神情那样沉寂落寞,仿佛他天生就该是一个人的悲哀。
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