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一日,那么多箭羽对着他们,他淡定从容的对她说不要看,不要看他被万箭射成马蜂窝一般的恐怖模样。

他将她压在他的身下,毫发无伤。他甚至还对她说,说——洛儿,莫恨。

可是怎么能不恨呢?她恨得发狂,可他却说要忘记。

但他却忘记了,他说过想去看一看京城二月里春暖花开时的景象,他还说过想要看一看她长大时的模样。

如今京城的二月来了,百花盛开,而她也终于快要及笄,但他却在看不见这些美好,看不见她长大后的模样。

天堂路好走,人间路茫茫,每走一步都是坑都是荆棘。

抬头看着那月渐渐变得暗淡,温子洛终于看累了,眸色清冷的低下头。

她可以不追究非要杀清风的那匹蓝衣刺客究竟是谁,可若不是如姨娘和独孤西谟暗中派来刺客,那么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账都要统统的算到他们的头上一一偿还!

可为什么心会这样的痛。

捂着胸口,缓缓地转过身回房,风吹起她的如瀑布般漆黑的长发飞扬,却不知梧桐树上,那一抹玄黑的影子看了她许久许久,终究是逃不过自己的心。

见温子洛终于进去关上门,独孤西谟身形一闪踩着树枝离开端王府。

他已经对不起干陌,可再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心。这一次,他就自私一次放纵自己一次。这一辈子他已经过得太累太累,他不想自己的心在这么累。虽然爱她很累,可是不爱她恨她更累,那样的累早已超出了所有的痛。

独孤西谟忽然自嘲一笑,他很是看不起此时如此卑微的自己。可一直以来他不就是如此卑微的么?

卑微的潜伏,卑微的俯首做小,卑微的壮大暗中的势力,也许他真的就是夜的影子,太过黑暗沉重。可再暗淡的星,总也希望获得一缕光亮,在她面前永远纯洁如初。

温子洛及笄这天是一个艳阳天,窗外各色的花应景似得开到最艳。

独孤汐拿着玉梳,一遍又一遍的给温子洛梳顺头发,从头到尾,毫不含糊。

温子洛抬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施粉黛,配着那淡淡的橘红色的罗裙,又平添了几分明媚的美。

“待娘将你的头发梳顺,待会儿我们就坐车会丞相府,然后到时候会由南宫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你绾发及笄,那样仪式就结束了。”

独孤汐笑道:“原本我想着由我来给你绾发及笄,可听老一辈的人时候,给绾发的那个人最好要是个一生幸福的贵妇才好,一想着南宫夫人儿女双全,又受尽丈夫的尊敬与疼爱,果真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老夫人她的眼光到底是不错的。”

温子洛静静的听着,见独孤汐终于梳完头发,站起身拉着她的手道:“我管她什么幸福的贵妇,若是娘想亲自给洛儿绾发及笄,说什么也不会让别人来插手。在洛儿心中,娘就是最幸福最美的人。”

独孤汐刮着温子洛细挺的鼻梁,嗔笑道:“瞧你这嘴皮子溜得,这都给谁学的。”

“大夫人,小姐她好像是跟我学得。”无霜摸着脑袋瓜子说道。

绿琼一听这接话精,奈何手里拖着净湓,只能是拿眼去瞪无霜。大夫人和小姐说话,她就不能少插话吗。好容易小姐才变得有些开朗起来。

独孤汐听着无霜这话却是又笑了,道:“罢了罢了,有你这么一个活宝跟着洛儿,我倒是也不怕洛儿平时会无聊了。”

无霜凑近两步道:“既然大夫人都这么说了,那以后记得每顿给无霜多准备点儿好吃的就行了,最好什么雪梨炖雪蛤,红烧香菇鸡丁啥的这些家常菜多来点儿就可以了。”

“无霜。”温子洛摇摇头轻声唤道,始终改不了这贪吃的习惯。

独孤汐却是笑的更加开心了,道:“好好好,今天就让你一次吃个够。好了,算着时辰也该出发了,我们走吧。”

端王府内外,一路花开,独孤汐站在马车旁等了许久才看到迟管家喘着粗气跑出来,急忙问道:“找到王爷了吗?”

迟管家连连摇头道:“老奴派人将端王府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未曾看到王爷。”

独孤汐眉头轻蹙压低声音道:“这时间不晚了,父亲他怎么还不出先,难道他不想参加洛儿的及笄之礼了?”

“这儿……”迟管家额头流着汗水,久久不语。自从王妃去世后,王爷他抑郁寡欢,常常三天两头看不见人影也是正常的。除非是朝中有重要的是,他也是断不会在过问的了。

“娘,祖父说不定是有什么事忙去了,若是能来他一定会来的,娘不必想太多,快些上车吧。”温子洛掀开车帘轻声唤道。祖父他分明还沉浸在祖母离去的悲伤中,这样喜庆的场面他看见了心里只怕是会更难过,索性他不来还好一些。

独孤汐环顾一眼四周,眸中带着失望,遂径直上了车,命车夫快些赶去丞相府。

马车上,独孤汐很快忘记独孤真的事,看着温子洛那一头披散的美丽青丝,心里头是又高兴又有些紧张沉闷。总觉得女儿终于长大了,有些事情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就变了。可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怪怪的,焦灼得烫心,既害怕它来却又希望它快些来。

温子洛被独孤汐那眼神盯得笑了,扭头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风吹外面吹进来,吹起温子洛垂在肩上的头发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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