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她如愿以偿听到有人在轻叩窗棂,不用想也知道是明净,他和她一样急不可耐。长生早料到会这样,所以本就是和衣而眠,看身旁的锦姝和外面的满屋都睡得正香,就轻问一声是谁,确信是明净后,她快速起身,在黑暗中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裹上棉斗篷,再换上厚底棉鞋出去了。
门外,果真是明净站在凛冽的寒风中,虽然穿着崭新的棉袍,他还是冻得直跺脚,在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格外的憔悴,神情却无比的急切和欣喜,似乎很快就要得到世间最珍稀的宝贝。长生心中不忍,也不便多说,就要拉他进来暖和一下,明净止至了她,小声说:“她们都睡了吧?我就不进去了,怕吵醒他们,不如去我那屋吧?我来时炭盆烧得正旺,又是一个人住,说话方便些?”
长生犹豫起来,三更半夜去一个男子房间,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方便吗?若被有心人看到,还不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可她还是很快点点头应了,谢家目前生存都成问题,谁还有心思关汪这些?而且她确实有事要问明净,寒冬腊月不可能在屋外说话,她自己的屋子还睡着锦姝和满屋,也不方便说话,也只能去明净的屋子说话了,反正宅子里主子和奴才都很少,这会大多数人都睡了,只要小心点不让别人看到就行。
大概是体恤明净刚刚出狱体弱,他房里的炭盆果真烧得很旺,比长生和锦姝的房间还要暖和,烛光昏黄而慵懒,让人感到温暖而舒心,稍一打量,屋里的陈设也和长生的屋子一样,家具虽然简单却也齐全,收拾得整洁舒适,只是目前没有小厮服侍,通房丫头也下落不明,什么事情都得明净亲力而为。
历经生死变故重逢,两人乍一相对,一边暗叹世事无常福祸无端,一面禁不住因重聚而高兴,反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明净直直地看着长生,深深地躬下身去:“长生,现在没人,我再次谢谢你不离不弃地照顾姝儿!”
长生笑着摇摇头,所有人都认为她哪怕入天牢也要照顾姝儿是因为她有情有义,却根本没人知道林心怡就是她前世的姐姐,而姝儿就是她唯一的骨血,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的亲人,她怎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弃之而去?她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所以从没觉得应该得到别人的感激。
因为没有外人,长生也不多说,只请他坐下,喝了一口茶之后,然后说:“你知道太姨娘和豆黄的下落吗,我们出狱后不久我大哥周安生奉爹娘之命远从云州来寻我,走时我托他打听太姨娘和豆黄的下落。后来大哥以家书的名义捎了信来,信上说我们被押解进京第二天,谢家家奴全部被拉到人市要卖掉,太姨娘和豆黄是最早被一个人一起买走的,而且这个人打扮非常怪异,好象生怕被人认出似的,我大哥花了银子也打听不出是谁买走她们。我怀疑他是有身份的人,或许是你的故交或者谢家的旧友也说不定,你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他们,你可要费些力气好好查找一番呢!”
明净听完之后果然神色微变:“你是说,我娘被人买走了?你确定?”
长生再次点点头,明净愣了一会说:“我知道,买走我娘的是我的至交好友,谢家突遭变故,他不方便出来为谢家说话,但还是念着旧日的交情,就先想法把姨娘和豆黄救了出去,免得她们落到他人手里受苦受罪,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放心,我知道一定是我的朋友做下的,等到方便时,我定会与他们联系接回姨娘的!”
长生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她高兴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太姨娘身体不好,如果她入了牢或者入别家为奴,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到你,只要你能确认是朋友救走就好!只是,这次的祸事,老夫人在狱中受了不少苦,姨娘不但避过了牢狱之灾,还有幸被朋友救走,可以说比所有人运气都发了,她若回来,老夫人还能容下她吗?”
明净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盯着长生说:“突遭大祸,当然是能逃出一个是一个,难道姨娘陪着她一起,她就不用入狱了?她要那样想,我也没有办法,随她去吧。姑娘放心,我以后再不会听任她欺负娘亲和你了。我连生死都经过,还怕什么?好不容易逃出命来,我就再不会象以前那种活法!”
长生听完,心里莫名地一松,虽然她很担心老夫人以后会不容锦姝,但今日听明净这么一说,一下子觉得以后的事有了依靠,有明净相助,自己还怕什么?就附合明净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说到做到,也许我们自己太紧张了,老夫人就是再怎么对大人不满,但也不至于去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先养好身体是关键。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能照顾好姝儿,何况有你在身边,就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被心仪的女子信任着、依赖着,明净心里一暖,压低声音说:“长生,你太让我感动,若能平安度过这场祸事,我一定亲赴云州向你的父母求娶,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老夫人的。”
长生看着他,心里确实很感动,因为他说的是求娶,是要娶她为妻,而不是纳她为妾,难得他如此诚心待她,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好现在这种情况要不要嫁,却又不想被扫地的兴,就岔开话题说:“你在天牢里没有和大爷在一起吗?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www.520dshu.com 520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