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居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脆生生地说:“二叔,我听得懂!”
老夫人斥道:“明清,你来晚了,还不快入座!周姑娘在宫里待过八年,官话说的不比任何人差,你外甥都在,别招人嫌了!”
谢明珠也嗔怪地说:“别贫嘴了,来这么晚小心看我怎么罚你!”
谢明清轻嗤一声撩袍落座,很快就与席上各人谈笑风生。
长生沉住气,微笑答道:“老夫人过奖了!”装作无视再次入座,一付持重谨慎的样子。
因为她在场吧,再无人提及明清之妾庆姨娘有孕一事,老夫人居然问也不问,谢明清倒是十分健谈,场上气氛很快热闹起来,长生却始终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虽不曾抬眼看他,也能感觉到他身型似是中等。
别人一家谈笑风生,长生越发觉得自己象是珍珠里的鱼目,恨不得立即走了,却还是忍着只低头吃饭或看顾锦姝,始终不曾抬头,无论是老夫人故作平静也好,林心慧满脸怨愤也好,都与她无关。
过了一会,锦姝放下筷子,福至心灵一般说:“祖母,姝儿吃饱了,想回去睡觉!”
老夫人愣了一下松口气:“这么快就吃饱?那周姑娘饱了没有?”
长生抬头笑道:“谢老夫人关心,长生也饱了,要不我陪姝儿回去吧?”
不待老夫人回答,谢明珠抢着说:“哎,姝儿,姑母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这么快就要走?不多陪你表兄表姐?”
又责怪地说:“琛儿,一晚上就知道吃,也不过去照顾妹妹点!”
裴子琛仰起小脸,不服气地说:“那行呀,让她坐我身边来!”忽又改变主意,笑着说:“我过去照顾她也行!”
说完离席向锦姝身边走来,长生直觉得不好,却无可奈何,总不能当着人家亲人的面阻止她表面上的好意,裴子琛走过来站在锦姝身边,锦姝明显地抗拒和不安起来。
长生想了想站起来,笑着说:“裴小姐是贵客,怎么能站着?莫如你坐这儿吧,你们姐妹俩说几句,我坐杌子上就行!”
老夫人出言反对:“那怎么好?倒显得我们谢家怠慢周姑娘!”
裴子琛小脸上满是笑意:“外祖母不用担心,我给锦姝妹妹夹一口菜添一口汤就走,也免得落个不照顾妹妹之名!”
说完夹了一箸菜放在锦姝面前的小碟里:“锦姝妹妹快吃吧,吃了就能长高!”
长生盯着她稚气的笑脸,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是不是太过戒备了?裴子琛又拿起锦姝面前的小碗开始盛汤,长生放下心来,说不定她刚才吓唬锦姝只是调皮而已。
可是裴子琛脸色忽变怒目圆睁,猛地把汤泼向锦姝的脸,长生大惊失色,一急之下一把拽过锦姝,终于没有泼到脸上,只从耳边擦过,泼了身后的小丫头一身。
全场皆惊,锦姝扑到长生怀里大哭,谢明珠气得扑过来就要打裴子琛,裴子琛扬起小脸,倔强地说:“你打呀你打呀!上次爹爹为了她打我,这次你又要为了她打我!她一个傻子有那么好吗?到底谁才是你们的女儿!”
谢明珠气极,想打又舍不得,老夫人发话了:“算了,姝儿也没伤到,孩子大了,人前不宜训子,等会再细问吧。姝儿你过来,让祖母看看有没有伤到?”
长生听明白裴子琛的话似有前因,什么爹爹为了她打我?一边思索一边用巾子拉去锦姝脸上的泪和她耳边溅到的汤汁,拉着尤自抽泣的她来到老夫人旁边,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主要是吓到了,这孩子胆小,经不得事,让老夫人担心了,要不我带她回去好好哄哄?”
老夫人方才想起锦姝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不过这些天才好了些,满脸歉意地拉过锦姝仔细看了看,果真无妨,叹了一口气说:“别哭了,等会让你姑母好好教训她。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呆了,就先跟你周姑姑回去吧,明早我过去看你!”
姝儿点点头,拉起长生,迫不及待要走,太姨娘也站起来:“老夫人,老奴吃好了,老夫人若不放心,我也一起回去吧!”
老夫人面露欣慰:“好吧,还是贞姑贴心,有劳周姑娘了,改日老身一定另设宴答谢!”
长生不再多言,躬身告辞拉起锦姝就走,锦姝却挣了一下,回头冲着裴子琛说:“坏瓜子!”
裴子琛立即瞪眼不依要扑过来,被谢明珠死死拉住喝斥着。长生一喜,小锦姝终于学会反击了,敢在被人欺负之后言语还击,说明这件事不但没有打击到她,反而激起了她的反抗意识,以后就不会那么经不得事了。
怕再闹得不可开交,赶紧说了一声“告辞”拉着锦姝往外走,太姨娘也跟着一起走,刚跨出门,就听谢明清说:“这么呆板无趣之人,大哥找她也不怕把姝儿教成一根木头?可惜了好相貌,偏要弄得不男不女!”
“明清!你太不象话了!人家还是未嫁之身,你不要太过份了!”老夫人在身后怒骂,
长生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装作没有听到,太姨娘怕再有什么更难听的,拉住她快步出了鹤居堂。
因为一路上不时有奴才,两人都忍着没有多说,只不时哄劝锦姝一句,本以为晚宴结束得很晚,所以都令丫头们不必等候,一路上也没有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