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时候他想,做个女人真的挺好,无论是悲伤难过,还是开心激动,想哭就哭,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也不会让人觉得没出息,反而还惹人怜爱。
可他,到底是个男人。
他不知道嘉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但他可以想象当时孩子有多恐惧,多无助,多绝望。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纵然是时隔了整整17年,如今身边还有深爱他,他也深爱的女人,可他依然会做噩梦,依然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出一身的冷汗。
那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心理阴影,那是一辈子都挥不去的梦魇。
他不明白,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有一天连他的女儿也要重演一遍。
可女儿才六岁呀,只是个很小很小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眼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从萧寒的眼眶里滑落下来,一颗接连一颗地落下,落在脚底下擦得能够映出人影的地板上。
云开还在低低的抽泣着,整个人被悲伤包裹着,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异样。
……
两人从住院楼出来,来到停车场,坐进车里。
司机没有上车,在外面等着。
车内的空调已经打开,凉气很快填满了整个车厢,让人终于不觉得那么的热了。
云开还在哭,只是这会儿是默默地流眼泪,一双眼被她揉得红肿起来。
一扭头,发现了也同样在掉眼泪的萧寒,云开心里越发的难受了,但却强忍着眼泪,将脸上和眼睛上的泪擦去,抬起手握住萧寒的手。
握着他的手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手冰凉,而且还在发抖。
云开的心猛地一颤,虽然知道他因为孩子的事情愤怒,伤心,难过,甚至还很自责,但是他的这般反应,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何时这般的失控过?尽管面色看起来只是难过悲伤,可是她却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他体内此时被强力压制的那些情绪。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似乎是没有发觉她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他完全将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外人根本就无法进去打扰他,更无法窥探他此时的内心的真实世界。
云开的心里还是有些小难过的,因为她想走进他的世界,分担他的难过。
可他,却连她也拒之门外。
萧寒也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多久,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一抬眼看到云开在看他,她的脸上是丝毫没有掩饰的落寞和难过,他的心泛起了丝丝的抽痛,抬起手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发顶亲了亲。
“云云,怎么了?”
云开抬头看着他,静默了两秒钟,还是决定问出来,不问出来她的心里憋得难受。
从他刚刚的神情里,她看到的不仅仅只是她因为嘉懿的事情难过自责,她甚至还看到了恐惧,那是一个人经历过某种事情之后才会有的那种恐惧和不安,是埋藏在心底轻易不会露出来的恐惧和不安,深深的,浓烈的,可怕的。
她很清楚自己对他并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也知道他的很多事情,所以她想大概是这六年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很不好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难过,自责,觉得对不起他。
她就会越发的后悔,后悔离开他那么多年,后悔离开的时候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只是任由他漫无边际地等待,一日又一日。
六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很多很多,可是他爱她的心却依然没有变,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感到高兴和满足,还是该为自己曾经的一意孤行深思忏悔。
人生充满了许许多多的选择,在每一个路口,我们总是慎重又慎重,却还是会在将来后的有一天回头去看走过的路的时候,后悔不已。
可这世间,不管你是用多少的金钱,都无法买到的便是后悔药。
“萧寒,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云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再平缓,她不想刺激他,不想让他因为想起不好的事情情绪失控,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替他分担。
人这一生总会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秘密藏在心底,不敢跟任何人讲出来,哪怕是最亲最爱之人也会有所保留。
可是这些秘密,当一点点地在心底堆积,一点点地堆积成山,将整个心都填满的时候,那是一件极其可怕而又危险的事情。
人就像是一个存钱罐,你每一天都朝里面投一枚硬币,早晚有一天你会把存钱罐投满,如果再想往里面投,只能将之前的那些硬币倒出来,不然你如果执意的朝里面硬塞,存钱罐会被撑爆。
“跟我讲一讲好吗?你说过,在这世界上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够不要我,说明我和你的生命等同重要,你和我就不应该再分彼此,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是一体的,你不应该将我关在你的世界之外,我要知道你的所有秘密,好的,坏的。”
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落在萧寒硬冷的线条上,明明是那么热辣辣的光线,却丝毫没有将他的线条柔和。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甚至在云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越发的挺直,挺紧了脊背,浑身的肌肉和神经都紧紧地绷着,像是一张拉到了极限的弓弦。
他静默,漆黑深邃的眼底,泛着一波又一波的暗涌。
这些暗涌是云开怎么看也看不懂的他的心底的情绪,她很清楚,他在犹豫,在挣扎,在思考。
她不逼他,给他时间,但是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