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偕面色淡淡的,语气却十分温和:“大嫂多虑了……大嫂怎么会这么想呢?也许他只是出去散散心罢!”
“不是的……我还不了解他吗?在家时便整日昏君谋反挂在嘴边上……这次出去这么久也没给家里来个信儿,这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她的语速很急,声音里多了一丝愤怒和恨意:“这个浑人!可曾为我和两个孩子想过?做什么事都一意孤行……对谢姬之事如此,这次也一样!他怎么可能是离家散心这么简单?我看他当日要娶谢姬时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仲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瞒着没跟我说?你大哥他到底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吧……”
“大嫂!”张偕稍稍放重了声音,见她稍微冷静下来了才低低开口:“大嫂如此笃定,真的只是因为大哥从前那么说过么?他在离家之前,可曾见过什么人?还是跟你说过什么话?”
“我……我不知道……”邓姬以袖掩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神闪躲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既然你不知道,那便罢了吧!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回来,总归是会回来的……”
虽然是同胞兄弟,但邓姬还是不敢全心全意相信张偕,毕竟谋反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
“大嫂。”张偕知道他的顾虑,突然叫住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与大哥一母同胞,自然希望他平安无恙。大嫂今日既然找到我,那便是信我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坦诚相告?”
他的眼底染了一丝倦意,整个人都似乎疲乏至极,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亲切:“我那两天忙昏了头,实在不晓得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嫂既然知道,还请悉数相告。”
邓姬犹豫片刻,面色复杂的看了张偕半晌,权衡半晌,她才犹豫的开口:“……其实,你大哥在成婚前一天见了一个人,当时他们在偏厢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只听你大哥声音蓦地拔高,高兴地跟那人说要出去喝酒详谈……半夜回来时,他也只呢喃了几句话,我没听清他说什么,似乎是圆什么横什么的……”
圆什么横什么?圆横……圆横!
这两个字为什么听起来如此耳熟?谢同君入神地想着,没料到房檐老旧,此刻突然“吱呀”一响,她吓个半死,攀在上面一动不敢动,脑海里聚起来的那抹灵思也被蓦然打散。
下面,张偕的声音显得更清淡了:“那之前的时候,他们二人可有见过面?”
“我哪里知道?你大哥三五天不着家并非什么稀罕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惹到谢家……”似是意识到说错了话,邓姬讪讪一笑,笑容难掩苦涩:“仲殷,你若是知道什么,可千万告诉我,千万莫瞒着我……”
“我知道了,大嫂放心吧。”张偕笑了笑,对着邓姬端端正正一揖到底:“这件事情未有定论之前,还望大嫂守口如瓶,娘身子越发不好了,实在不宜过多操劳。”
“我省得,我省得。”邓姬将他扶起来,随口问道:“我刚刚四处寻你不见,怎么会在娘屋子里呆那么久?”
“我想带着同君一起去长平,所以跟娘商量一下。”张偕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因此如实相告。
“你……”邓姬古怪地看他一眼,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说句你不多心的话,你该不是怕她在家里,我欺负她吧?我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我是断断不可能这么做的。”
“大嫂怎么会这么想?”张偕惊讶的问。
“没有就好……”她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忧道:“你们刚刚成婚,难免……带着她,会不会影响学业?”
“不会的,我有分寸。”张偕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笑着慢慢往前走:“娘近一段时间食欲不振,今天难得多吃了些,我想……”他面有为难,犹豫的看向邓姬,再次俯身一揖:“偕有一不情之请。”
☆、秋收
“我懂你的意思……”邓姬犹豫了一下,虽然为难,但最终还是松了口:“只要是为了娘好,莫说让我向谢姬学习厨艺,即便是刀山油锅,我也肯定毫不犹豫……只不过,她会同意吗?”
张偕笑着点点头,为谢同君说起了好话:“其实同君性格爽朗大方,心里也很是敬重大嫂,肯定会倾囊相授的。”
“那我便放心了。”邓姬笑着,两人闲聊着一路前行,谢同君这才从房梁上下来,动了动发僵的手臂,若有所思。
谢歆慧眼如炬,识人精准。张偕果然不只是情商高,简直就是八面玲珑,深谙为人处世之道。
只可惜他生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只能过着给人帮工,在家务农的生活,即便想出人头地,也只能靠着读书入仕这条希望渺茫的路。若是他生在豪门贵族,游走于各大政治权力的圈子中间,又该是怎样的如鱼得水?
不不不!他生性平和无争,性子淡泊温和,又是个至情至孝之人,要是生在那样的家族里,真的斗的过其他兄弟吗?还是被啃的渣都不剩而毫无怨言?
谢同君摇摇头,扔开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捡起地上的树枝,继续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张家作为曾经的豪门望族,虽然一度衰落至此,但家里的田地面积却是不容小觑。很难想象,这么多年来,张偕竟然一直过着这种普通的务农生活。
天还没亮,他早早便起了床,跟着族人一起去田间秋割稻子,金黄的麦浪在阳光下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