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害怕不小心透露出什么不能透露的东西,让张偕怀疑自己的身份。
到时候,她还剩下什么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对现在的生活有了眷恋,习惯了谢歆传来讯报时偶尔的悉心嘱咐,也习惯了张偕跟她一起生活,这种跟上上辈子四处漂泊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已经让她像吸毒一般慢慢上了瘾,再也舍不下这种被人挂念着的感觉。
抬起头来,晕黄的灯光下是张偕含着笑意的脸庞,对她的迟疑,他像是毫无所觉,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谢同君咬了咬嘴唇,不自然的转开眼睛,慢慢开口:“就是上次我跟媗儿一起偷跑出去时,袁珩曾污蔑我偷了他的东西,我……我还跟他打了一架。”
“原来是他。”张偕喃喃自语:“可他为什么会……”
“什么?”
“没什么……”
“你怎么这样?”还没等他说完,谢同君已经“噌”一下站了起来,再也忍不住满心怒火:“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永远都憋在心里!是不信任我?还是你真如娘所说的生性内敛?你别说!我不信你是生性内敛!”
张偕一怔,随即苦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他耐心的将她着坐下,低低叹息:“你这女子,也忒的性急了……”
“那你说不说?”谢同君横眉冷对。
“我说便是了,”张偕顿了顿,眉尖若蹙:“其实那晚因担心你们安危,我曾出去寻过你们,恰好瞧见你跟袁珩交手,只是当时隔的太远,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罢了。”
“什么?原来你当时就在一旁凑热闹!”谢同君气个仰倒。
“不是凑热闹。”张偕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你打的过他,我自然不必插手,后来看你们无恙,便先行回家了。”顿了顿,他继续道:“若大哥好友真是袁珩,为什么他会构陷我们?”
这也是谢同君想不明白的地方,烦躁的将竹简收拢,没好气道:“要么是我猜错了,他们不是一个人,要么是你大哥这被人蒙了!”
张淮不在,也无法跟他求证,这件事只好搁置下来,谢同君把竹简收拾好锁回箱子,看见张偕还在看书,便打个呵欠先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水落
没过几天,窦家下帖至涪陵侯府邀请夏侯仪过府之事便如同燎原的野火般传得沸沸扬扬,关于窦家承认徐坚帝位正统的言论更是尘嚣甚上,从前还心存偏颇的百姓们竟真的相信了这种言论。一时间,徐坚民心大涨。
按理来说,窦家效忠桓家,世代清流,被夏侯仪这么白白摆了一道,怎么说也该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比如惩罚一下惹祸的窦英……
但窦英所担心的那些事情,却是一件都没发生。窦家既没将她禁足,也没惩罚她,董云不仅从窦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跟窦英的关系也恍似没受到一点干扰。
难道窦家打算就这么打蛇随棍上,重拾家族荣光吗?若是他真的这么容易就向徐坚屈服,当初为何要散尽门客,退下朝堂?若不是如此,难道是破罐子破摔,不在乎家族清名了?
这可能吗?
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难以接受跌落云端的打击,像窦家这般注重家族名声的士族,又怎么甘心白白被徐坚利用呢?除非后面还有更大的利益等着他,否则这口气不出,怎能消他心头大恨?
谢同君无声叹息,只恨自己脑细胞不够用。铺开谢歆传来的讯报,没料到竹简里面还躺着一张薄薄的绢帛,上书:
午时三刻,桃花巷,清酒垆。
天哪!从收到这份讯报开始算起,已经过了多少天了?如果真的有人等她,那人可能还在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打算碰碰运气,跟绕梁嘱咐一番后,便换身衣裳出了门。
到达清酒垆的时候,酒垆还冷冷清清的没多少人,看看尚早的天色,她还是打算再等等。
古代的酒纯度很低,不仅度数不高,还带着一种十分清淡的花香,谢同君便舀了一碗酒,坐在案几旁慢慢啜饮。
酒盌刚刚递到嘴边,突然感觉颈后一凉,一阵气流扑面而来,她猛地俯下身子,毫不犹豫将酒碗往后一泼。
“你还真是!”一道清朗的笑声自身后传来,下意识回过头去,转眼便看见一个身着玄色深衣,头上戴着一顶玄色斗篷的人,加之披散而下的青丝,他整个人似乎是被裹进了一片浓稠的夜色里。
“徐贤!”谢同君惊讶的瞧着他,心头又惊又喜。
“你怎知是我?”徐贤摘下头上斗篷,露出他标志性的明亮笑容,大大咧咧在她面前坐下,自己舀了一碗酒,痛快的饮了一口。
“你约我来的?”谢同君惊讶的瞅着她。
“怎么了?很意外?”徐贤毫不在意的轻笑:“来了长平这么久,怎么着也该见见老友不是?”
听见老友一词,谢同君心里一暖,随即猛地醒悟过来:“来了许久?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忘了么?我同仲殷是同窗,他来了,我当然也来了。”
“你来了这么久都没找我,今天是找我有事么?”
徐贤笑着摇摇头:“说我找你有事,不如说你找我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说说你来找我有何贵干吧。”
说起来,她倒还真的是以为谢歆想告诉她什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