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偕那边被两个巨人缠斗着,他身边护着一百多个小兵,跟那些人打起来,简直是无异于麸皮撼大树。
新军也找到了对付这巨人的办法,他们不再执着于靠近巨人身体,而是下了死命的拿刀砍那驾车的兵卒,刚开始的时候,那巨人因骏马乱跑而站不稳身子,不得不下马厮杀,可他们双臂灵活,下身却异常笨重,只能站在原地挥锤扫人,只有被刀剑砍得很了才会猛地往前跑几步,躲避众人的厮杀。
没一会儿时间,有两个巨人已经伤痕累累,可新军也被他们砍杀了好几十人,张偕于混战之中,指挥着两三百人跟这些巨人缠斗,可身边的巨人越聚越多,那些御人一旦被新军斩杀,马上就有新的徐军跳上辎车重新驾马,张偕他们连战连退,根本近不得巨人的身体。
狂风呼啸,天地昏沉,哭爹喊娘的嚎叫声回到在乌沉沉的空气里,血肉撕裂的声音片刻未停,空气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谢同君厮杀于众人之中,右臂早就没了知觉,看见那边张偕伤痕累累的身体,她好几次想突围过去,都被曹亮杨珍二人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们似乎是奉了张偕的命令来保护她,带着一百多个小兵护在她周身,她丝毫近不得张偕的身。
眼睁睁看着那人左手猛地松了缰绳,身子在马上摇摇欲坠,谢同君目眦尽裂,大声道:“滚开!让我过去!”
此刻再顾不得别的什么,她猛地一扯缰绳,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谢同君发疯了似的,挥剑挡开杨珍和曹亮,一夹马肚朝那边跑去。
瞥见那巨人一锤子打向张偕脑袋,谢同君猛的飞身跃起,从马背上飞扑过去,两手死死揪住铁链,狠狠一脚踹到巨人胸口上。
那链子似乎带着千钧力道,她刚一握上手便觉的虎口传来一阵剧痛,撕裂的痛感瞬间弥漫全身,痛的她眼泪喷涌而出。
手心黏腻腻的,几乎要抓不住那根铁链,可她死咬牙关,恶狠狠瞪着那巨人,怎么都不放开手。
那巨人猛地仰天嘶吼一声,忽然一抽手中长链,谢同君居然就这么被他甩了起来,一下子抛到了半空。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从斜刺里飞扑而出,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同时,一道吃力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快撒手!”
谢同君双手发颤,想要松开,却觉得手心像是长在了那根铁链上,怎么也松不开,张偕腾出一只手来掰她五指,不忍道:“你忍着些!”
话音没落,他猛地将她手指死死抠开,两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下子从两米高的半空上掉落下来,张偕奋力将她揽到怀里,抱着她在地上连滚了四五圈。
谢同君眼睁睁看着那长长锁链被巨人猛地甩出,一下子扔到五六米外,将一辆辎车砸的四分五裂……
她狠狠平复了下不正常的心跳,转眼去看张偕,却发现他脸色嫣红,目光涣散,面上满是血污,显得那异于常人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可怖;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变成一根一根的布条,白皙的皮肤上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刀口,甚至胸前还被那铁索打出了一道两指宽的伤痕,伤口周围皮肉翻卷,狰狞可怕。
“你没事吧?”谢同君又惊又骇,狠狠摇晃着他肩膀。
张偕像是失去了知觉,任她摇晃了好半天也没动静,眼看那巨人正摇摇晃晃的往他们这边走来,谢同君狠狠两巴掌甩到他脸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张偕!你这个混账!你还不给我醒过来!”
“夫人,你快带参乘先避一避!”那边曹亮的大嗓门儿传来,巨人已经暂时被他们带人缠住,谢同君抹干泪水,奋力将他背到背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那边去。
她刚走了几步,背上的人忽然咳了一声,张偕虚弱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放我下来……”
“不行!不行……你要先休息一下……”谢同君语无伦次。
张偕咳了一声,慢慢松了口气,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全军覆没的……大家都在战场上厮杀,我岂能独独置身事外?”
谢同君一滞,慢慢停住了步子,她紧紧把张偕搂在背上,看着远处厮杀在一起的无数将士,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早已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看到血肉横飞、哀鸿遍野……
这些人跟了他们两年,无数次出生入死,现在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不剩的全部死在面前,任谁都会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哀痛,可是……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啊……
这一场拼杀,无论谁胜谁负都已经不再重要,她现在只希望,活下来的人可以更多些。
谢同君狠了狠心,背着他快速跑了几步,将他放到树下面,瓮声瓮气道:“我不管……我不想让你死……”
张偕抓住她血迹斑斑的手掌,细细摩挲了好久,忽然抓到唇边,颤着嘴唇落下一枚轻吻,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睛在暗淡的火光下更显无神:“这双养尊处优的手,为我做过羹汤,洗过衣裳,救过我的命,为我受了那么多苦……我张偕,此生此世以何为报?”
他将她揽在怀里,在她额上烙下一枚轻吻,然后坚定地将她推开,猛的站起了身子,大踏步往前走去。
“我不要你报……我只要你活着……张偕,我要你活着……不要再过去了……”谢同君飞扑上前,一把抓住他袖子,哑声:“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