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勤笑:“我也没有。”
再一次没有人说话。
李二勤从苏梓的脸上看不出她到底什么情绪,索性直接问:“轻松了吗?”
苏梓知道李二勤指的是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不知道。总觉得不真实,还有些空荡荡的。”
“我也有点。”李二勤嘟哝。
这时有个同班的男生跑过来,气喘吁吁停在他们面前:“你们今晚有安排吗?”
苏梓:“没有。”
李二勤:“没有。”
容嗣:“那我也没有。”
男生撞了容嗣一下,坏笑:“晚上聚餐,你们来不来?”
容嗣又看李二勤一眼。
李二勤问苏梓:“你去么?”
苏梓:“去。”
“那我们也去的。”李二勤回答。
男生的笑更大更坏:“以后容嗣的行程是不是直接照着你的搬就行啦?李二勤同学。”
李二勤认真:“应该是的。”
男生:“……”
晚上的聚餐定在了学校后门的一家小炒店。
六月初的傍晚,暑气并没有完全消退,混杂着小吃街乱七八糟的味道。小炒店的门大大开着,闷热的空气混着嘈杂的人声和下班后的鸣笛声窜进店内,又被立式大风扇吹出去。夕阳的残影挂在店门前的青石砖上,店牌下刺眼的灯光照着本来隐藏在暗处的臭水滩。
李二勤的班级坐在稍微靠里的角落里,周围都是聚在大圆桌前的其它班级的同学。小炒店比平时热闹了三个等级不止。
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还有些拘谨。班级那么大,并不是每个人和每个人都熟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一直以来闹腾的就那几个,引人注目的也就那几个。大多数的同学还是安安静静地,甚至在平时并不怎么出声的。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一样,腼腆地看着那几个闹腾的互相糗对方,讲没营养的笑话。
直到班级里一直有些凶悍的男生突然站起来,举起酒杯对坐在角落里并不出声的女同学说:“小……小敏。”
立刻有人起哄:“小敏?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那个男生红着脸大喊:“闭嘴!没你事!”
尤带着少年音的沙哑,此刻虽然气势十足,却一点也不显得凶悍了。
关敏怯怯地男生,眼神里并不是完全地陌生,藏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小心思。
男生举起玻璃杯,脸比刚才更红,声音却还是那么大:“不知道你会考到什么学校去,我的成绩也没你好。但是有些话今天不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
应该是起哄的时候,可是整个空间都安安静静地。
男生的声音也不自然变小,变得轻柔:“我喜欢你。”
关敏站起来,眼底的光在黄色钨丝灯泡的照射下流动着一层特别亮的水光,一仰头将杯子里的啤酒一口气饮尽,冲他笑:“谢谢。”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来得及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也并不是每一个“我喜欢你”都来得及。
男生的喉结上下翻动,眼里也仿佛传染了女生眼底的水汽,也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低头默了会儿,他重新抬头冲她笑:“我叫柯远航,请你记住这个名字。”
关敏笑。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苏梓摆弄筷子:“如果彭子歌在,肯定不会冷场。”
李二勤奇怪地看了苏梓一眼,刚要说话,盘子里被容嗣放了一块排骨。
李二勤的注意力被转移。
容嗣和李二勤的小动作被人注意到,那人笑着大声说:“诶!我们是不是该敬一下我们班唯一的班对啊!”
他旁边的男生哈哈大笑。
他莫名:“笑什么?”
旁边的男生随手指了几个人:“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平时看起来特别乖的,都是地下党。”
男生惊:“就我不知道?”
李二勤撇嘴:“我都知道。”
男生更加吃惊:“李二勤都知道?!”
所以李二勤都知道是多让他受打击的事。
夜越来越深。
没有人有要结束的意思。
桌上的菜早已冷却,而不停更换的啤酒瓶上仍旧挂着水珠,沿着瓶壁滑下来。
街对面不知道哪家夜宵摊突然放起了音乐,混在小炒店内嘈杂的人声中,渐渐添了层悲伤的颜色。
陶喆和关诗敏对唱的《好好说再见》。
终于还是有人先哭了起来。
初三毕业的时候,班级也有这样的聚会。然而那时候大家都乐呵呵地吃完喝完,互道一声高中见,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高三的这次分别,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了。
那从教室前门追逐到教室后门的笑声,还有从讲台前转身时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每一个睡前的明天见,和醒来后对于去大食堂还是小食堂的犹豫,都随着这一个夜晚过去而消逝了。
以后不会再有人一边把风一边催促同桌快点抄,也不会有人在同桌上课睡着时,偷偷咳嗽提醒他正在被老师注意。再也不会有人在教室后面偷偷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在下课时假装不经意地撞翻她的教科书。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假借上厕所路过那个他的教室时,侧眼偷看他的座位。
而你也不会再因为一道选择题的c还是d郁闷地吃不下饭,不会再在清晨叼着早餐匆匆跑向教室;不会站在操场上激动地替自己班级的同学加油,只为鼓励他跑完最后一圈;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习惯成习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