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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宣和帝的嘱咐,后有傅晴柔出宫被拒,这一天夜里,德妃的玉明宫早早就关了宫门。
“娘娘,各处都已经吩咐妥当了。”林嬷嬷提了灯笼进来,向德妃低声回话,声音里有些肃然,但还不算慌张。德妃安守玉明宫多年,对外从不争锋露芒,但对内却将宫里的太监宫女俱都调.教得服服帖帖,一早吩咐下去,各人屋里不许点灯,不许喧哗高声,力壮的太监和嬷嬷们分守在各处。
“嗯。”德妃手上拿着针线,仍是给肚里小儿绣的那一方肚兜,薛云晗和傅晴柔两个围在她身边,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朝傅晴柔有些歉疚地笑道:“都是我不好,太心急了些,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叫你进宫,拖累住你了。”
傅晴柔舒朗一笑:“娘娘不必自责,臣女的母亲常说祸福相依,一件事还没到头的时候,别先吓到了自个儿,硬气一些说不定能把坏的都赶跑。”
“是个好姑娘。”德妃闻言一笑,拍着傅晴柔的手背,“老四从小做了不少不着调的事儿,最近两年沉稳了许多,尤其这一回看姑娘的眼光啊,非常好。”
傅晴柔低头抿嘴一笑,脸上罕见地起了些羞意,薛云晗在请河围场可是见过这姑娘不输男儿的气概的,当下大觉有趣,屋子里一时淡了肃杀的气氛,凑趣道:“话说傅大人好像是在江西任巡抚,四殿下刚好也在江西,哎呀,四殿下可真是筹谋深远,早早就去未来的老丈人面前挣表现了呀!”
四皇子当年因为忤逆宣和帝被发配江西,没想到却在军营里扎下根来,这一次遇上宁王造反,四皇子在几个月的平逆之战中屡建功劳,而江西巡抚傅大人在经过最开始的困守之后也等到援军,宁王方面多是匪徒、流民、府军组织起来的杂牌军,这一对翁婿通力合作,如今平反已经进入了尾声。
“失火啦,永寿宫失火啦!”外头宫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德妃几人站在廊下看,远远看到深蓝的夜空下有一处冲天的火光,将天幕映成了橘色,看样子火势不小。紧接着听到外头齐整的跑步声和铠甲撞击声,薛云晗侧耳听了片刻,道:“是侍卫列队通过,应当是去救火了。”
宫里的建筑多是木制的,天干物燥的确容易起火,只是放在今天夜里,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几个人都失了谈笑的兴致,在灯下静静地围坐,过得一阵子,周围又重新安静起来,只有远处的熊熊火光依旧,估计是火势太大一时未能扑灭。
“嘭!嘭!嘭!”玉明宫门口传来重重的拍门声,这突兀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有些诡谲,屋里的几个人神色一肃,常嬷嬷欲要前去查看,德妃制止了她。外头敲门的人见里头没有反应,加重手上的劲儿又重重地捶门,大着嗓门喊:“德妃娘娘,德妃娘娘!”
喊门的声音是个男声但有些尖细,应该是个太监,德妃示意掌事的宫女去应门,那掌事宫女提了灯笼走到门口,对着外头喊:“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我们娘娘已经歇下了。”
外头的太监听见里头终于有了回应,语气放低了些,“德妃娘娘,奴才是交泰殿的管事太监,劳烦您开开门,皇后娘娘有急事要奴才来通传。”
薛云晗对张皇后的交泰殿比屋里其他人都熟悉,这声音的确是交泰殿的太监总管刘太监,但她仍是摇摇头,今夜不知宫里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固守在玉明宫才是最安全的。
那掌事宫女也伶俐,并无开门的意思,只是恭恭敬敬地道:“咱们娘娘怀着身孕,最近饮食和睡眠都不大好,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修养,皇上也叫娘娘哪儿都别去,就在玉明宫里好生将养着,今夜好不容易安睡下了,劳烦公公通融一下,咱们娘娘明儿一早就去交泰殿。”
外头的刘太监沉默了片刻,过一阵又道:“这可不行,实话告诉您吧,不是皇后娘娘要找德妃娘娘,是皇上,皇上突然发了心绞痛,眼看着就要……要见娘娘最后一面!”
屋里的几人听这消息俱都是一震,薛云晗立时就站了起来,德妃安抚住她:“别慌,皇上中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心里却想着以前听老人们说心绞痛,平日里是看不出来的,这病症来得非常急,上一刻是好好的一个人,下一刻说不定就……这样想着也站了起来,“咱们去门口再问一问。”
傅晴柔和薛云晗一人一边搀扶着德妃往玉明宫门口去,外头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听着要年轻些,“德妃娘娘,奴才是张小会,刘总管说的是真的,太医已经赶过去了,皇上现下在交泰殿,惦念着德妃娘娘肚里的小皇子,要见您呢!”
张小会是梁三全的徒弟,平日里跟着跑腿办事十分机灵,薛云晗和德妃都听出来了这声音,打算让守门的太监开门,一旁的傅晴柔见这两人关心则乱,制止道:“今夜宫中形势奇诡,还是小心些为要,娘娘怀着身孕多有不便,还是让臣女来开门吧。”
德妃知道傅晴柔有功夫在身,点了头往旁边略移了两步,低声将玉明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力壮的嬷嬷都唤到了门后,等开了门若有不对,就立马全力阖上。
开门的小太监有些紧张,抖抖索索地开了半天,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外面的灯光一涌而入,隐约之间似乎有铠甲并刀剑的反光射进来,众人还未看清外头的情形,傅晴柔已经大喝一声:“把门关上!”
门外的人因为是有备而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