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耳说:“没了,这是今天最后一瓶。”
刘大妈面上稍有点血色了,她拉过拥军的手,“拥军啊,刘伯伯看着你长大的,也一直很喜欢你。猫耳都跟我说了,早上是你和他背着我一路跑来的。刘伯伯对不起你,让你受罪了。”
拥军赶紧说:“刘伯伯,你快别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刘大妈摇摇头,抓着她手又晃了晃,“你是个好姑娘,我家猫耳配不上你,你妈反对都是为你好。你就听你妈的话,别让她操心了。”
“拥军就是来看看你,我一会就送她走,你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猫耳不想刺激生病的刘大妈,更不想她再为自己的事烦心伤神,因此哄着她说。
蔡屠户把他们说的话听个一清二楚,敢情屠八妹并不同意老大跟这小伙子好,他倒觉得猫耳人品不错。虽然才接触,但猫耳给他的印象很好,早上他走时曾想托猫耳在大丫来之前暂帮他看护下二丫,因怕人家嫌他是农村人自讨没趣才没敢张那嘴。
做人得知恩图报,在刘大妈输完液猫耳送顾拥军下去时,蔡屠户也留下大丫照顾二丫,自己领着老幺跟在猫耳他们身后下去了。他打算去豆腐房买几两豆腐,顺便在屠八妹跟前替猫耳说几句好话,听不听在屠八妹,说不说则在他的心。
照相馆在厂俱乐部边上,镇上目前就这一家照相馆,相片拍好还得送县城去洗。蔡屠户蹬辆破三轮车载着老幺跟在猫耳和拥军后面,见他俩肩并肩走进照相馆他一下傻掉了。
屠八妹那头还没答应这门婚事,她这大女子就跟人跑来照结婚照,胆也太大了点吧?
蔡屠户不知如何是好,按他想来一个能主动对农村娃儿示好的人,心一定是善的,心善之人,必是个好人;但人家屠八妹不答应想必有她的理由,将心比心,这天下哪有父母不望着儿女幸福,不巴望着儿子讨个好老婆女儿能嫁个好男人的?
“阿大,走咧。”老幺坐在三轮车里,身子往前一拱一拱,催着他快走。
左难右难把个蔡屠户难死了,最后他决定还是告诉屠八妹,婚姻毕竟是女娃儿一辈子的头等大事。且他认为姻缘是三生石上命定的,命里两人要做夫妻他告不告诉屠八妹这两人都能成,但他知情不报他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坎。
蔡屠户把三轮车踩到了豆腐房门外,屠八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见他来,她说,“豆腐刚卖完,你早一脚来都有。”
“我、我不买豆腐也行。那啥,你现在是、是要回去不?”他问。
“我又不是一颗树还能生根长在豆腐房不成。”屠八妹用布袋提着饭盒出来,瞥眼老幺,她皱皱眉,“你小儿子?”她问蔡屠户,不等蔡屠户开口她又说,“看这身衣服脏得,也不说让你家丫头给洗洗。”
她说完自顾走了。
蔡屠户一张脸本就黑红黑红,让她数落一句脸上颜色更重,他讪讪推着三轮车撵上屠八妹。
“大妹子,有个事儿……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那就别说。”屠八妹很干脆的封他口,她昂首阔步向前,或许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呛人,她又安慰性的撂下一句,“都不知该不该说还说什么。”
“不管咋样,我还是觉得该知会你一声。我在医院看到你家老大,她和那叫……”
“你看到的不是我家老大,看错人。”屠八妹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
“没看错,是她,是你家老大,他们刚进了照相馆。”
屠八妹猛然定住,她迅速转过身,蔡屠户让她的反应唬一跳。接着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醒过神,他扭头一看,屠八妹已跟支利箭般射出好远。
照相馆。
朱师傅站在蒙着布的相机边上,右手攥着一个可以操纵快门的小皮球,冲并排坐在背景板前的猫耳和顾拥军喊道:“注意了,看这里、看这里……女同志头往男同志这边再靠靠,对,就这样,不要动,笑一笑。好,嘴角再往上弯一点,不要动,开始照了,一、二……嗯?”
顾拥军本笑得眉眼弯弯,却于瞬间秒变惊恐脸,猫耳也顷刻僵住。朱师傅一脸莫名地顺着他俩视线转过头——屠八妹站姿略狼狈地杵在厚重缝着一层软橡胶皮的门帘前,她一手摁着肚子一手拽着门帘,偏头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眼却死死看向顾拥军。
“怎么个情况?”朱师傅目光在他们三个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屠八妹仍在喘气,不过她已松开门帘直起腰,怒气在她面上消退,却又汇聚到眼底,射出绝望夺人心魄的寒芒。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顾拥军,一缕发丝脱离手帕的束缚贴在面上,这样的屠八妹五年前顾拥军曾见过。
第六十六章 赔钱
那天也是下午差不多这个时辰,带着顾冉午睡起来的屠八妹坐在椅子上,敞开怀在给顾冉喂奶,一缕睡乱的发丝贴在面上。当她父亲出事的噩耗传来,屠八妹那会的表情就和此刻一般无二,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来报信的人,眼底那种因难以置信而迸发出的绝望的愤怒,令顾拥军至今记忆犹新。
她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猫耳察觉到后抓住她的手,想给她力量,但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却瞬间引爆屠八妹。
“你个臭不要脸的!”屠八妹厉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