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拿不定主意。
闵封岳放缓了声音,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你知不知道,这世间什么最吸引人?它比金钱和权利更甚,是一个人的顶级需求,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触摸到它的边缘,历代帝王,为之痴迷疯狂的——长生术!你说有了长生的诱惑,什么许家,陆家,不过是百年枯骨,还对老夫有什么吸引力?徐小神医,你的医术学自哪里老夫不知道,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夫才是此脉最正宗的传承人,我曾亲眼见过它的神秘玄妙,而你,对它却一无所知。”
宝镜屏住了呼吸,想起了她刚开启太阴镜时,获得的传承秘闻。
古时,世间有奇人,能飞天遁地,能吞云吐月……太阴镜如此神妙,却也是人力所铸!或者说,铸镜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神”。
她犹自胡思乱想,闵封岳却变得激动起来。
他从身上掏出小瓷瓶,倒出里面最后一颗小绿丸,表情激动:
“这样的神药,只需要一丸,就能救一条命,老夫原本有三丸,这已是最后一丸,最近的一次使用,就是刚才在病房内……把珍贵的神药用在许夫人的大哥身上,你以为是我畏惧许家的权势?哼,在军医总院,我都舍不得拿给许首长用,又岂会浪费在他大舅子身上!老夫是想向你展示,神药的玄妙,让你相信,龙凤金针背后掩藏的秘密,并不是我在胡言乱语。神药,仅仅是在它外围寻获,那里,是每个医者梦寐以求的人间仙境……想要开启它,龙凤九针,便是法器!”
……
噗通、噗通、噗通。
咕隆…咕隆…咕隆……
前者是陆铣的心跳声,后者将他紧紧包围。陆铣“醒来”,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滩粘稠的液体中,耳朵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甚至是各种仪器的声音,然而眼皮沉重,就是无法醒来。
没办法睁开眼,陆铣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自身。
他在走一个迷宫,他飘泊在一片海域。
一叶烂板船,目光所见之处,到处是滔天的海浪。浪头打来,船体摇晃,无边无际的海域,不要说人,连一只海鸟,一条小鱼都无。
天地孤寂,只有他独自抓住烂板船飘泊。
“爸爸!”
“舅舅,舅舅你醒醒……”
耳边,是谁在唤他,陆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让他有了一丝安慰,不那么恐慌。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努力辨认,依然找不到出口。
再多的惊涛骇浪,都是陆铣自以为的。
现实的病房中,家属们刚被允许探望,忍不住喊了他几声。谁都没有想过,陆铣真的能听见。
陆美瑜眼皮红肿,此时才有了顾忌:“医生说爸爸的情况稳定了,可等他醒来发现双腿截肢,我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许晴点头,“是呀,早知道闵国手尚有神药,美瑜姐你应该再迟一点签署手术同意书的。”
陆美瑜脸涨得通红。那时候不截肢,医生说抢救不了,签字时两个哥哥和母亲都靠不住,不靠她做主,难道眼睁睁看着她爸爸去死?
关键时刻,没个人有担当,现在许晴的话,倒像是怪她。
软脚虾陆太太瞅了瞅小姑子,倒是立场鲜明站到了女儿一边。
“是军医的专家把情况说的太严重,和命比起来,腿算不了什么……我们美瑜既然肯做那个主,我们娘俩以后肯定会照顾好小晴她舅舅。”
这是在向陆枚下保证书了:陆铣虽然截肢成了残废,陆家不会有人怠慢他。
陆枚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看了看大哥尚有血迹的纱布包裹着光秃秃的双腿质感,她心里十分难受。
“等大哥好转了,我会联系国外的医院,给他订做最好的义肢。”
屋里几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她们以为自己是趁陆铣尚未苏醒时讨论,哪知陆铣将话听得真切。
那真如一个大浪打来,差点颠覆了烂板船,陆铣难以置信低头,果然他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然全部不见,空荡荡的两个裤脚,被海水浸泡着,让他吓得差点落到海里。
陆铣紧紧抓住了船板。
“我在这里,快救我,小枚,美瑜,小晴,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病床上,沉睡中的陆铣呼吸沉稳,探视时间到了,他的亲属们依次退出房间。
陆铣的心渐渐沉入海底。
他明明在呐喊,怎么没人听见?
病房的门被带上,陆铣抓着烂板船,忍不住打了个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