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子也不是靠我能力得来的......”

“我说兄弟, 你在恼什么?”小张哥友好地揽过他的肩膀,“把大将军伺候好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那脾性,那能是一般人能摸清的么?再说了......你从前在火头营, 建的那些功,那还少了去了?”

安戈想了想,他在火头营的那段时日,确实有几次化险为夷,不论遇到什么风雨,他皆能想到法子补救。

但是这些小聪明小算盘,哪能跟封若书的相提并论?人家可是一出手,三天就收下了红赛城,现在军中没有一个不服他。

“那些小功小德,比起军师的计谋和神策,不是差远了么?”

小张哥愣了,诧异、疑惑、不解,种种复杂的情绪片刻之间一一展现。

“你......”抬手测了测安戈额头的温度,“脑子没烧坏吧......”

安戈不耐烦地挥开。

小张哥又道:“你这好端端的,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什么?”

安戈左顾右盼,拉着大风加快脚步,“哎,我就随便问问。”

小张哥瞧出他稍纵即逝的异常,赶忙跟了上去,“我说小子,瞎想可以,可别想脱了缰。再说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揽过安戈的肩膀,侧头,语重心长道:

“任何人跟国师比,都讨不着好。说些风雅点的,咱们是腐草微萤,他便是青空皓月,这怎么比?咱平凡人,过好平凡人的日子就够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又不能换粮食,想来有什么用?”

安戈兴致缺缺地挪开肩上的手,“哎哟,知道了知道了。接着找人吧。”

他发现,就不能跟这些当兵的谈心,越谈心情越乱。

还不如趁着有空的时候,多唤封若书两声,指不定他就在哪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呢。

哧——哧——

他们走到一处山坳,这里的积雪比其他地方多些,鞋底踩进去的声音也越发的大。

“军师——”

“军师——”

小张哥带着人喊了一路,喉咙干涩得快要冒烟。安戈可怜巴巴地取出最后一片肉干,百般不舍叼进嘴里,往前迈了几步,静静看着这银装素裹的山河。

红赛的地形很是多样,奇山怪石,迭出不穷。

在队伍前方大约一百步的地方,便有一角长长的似狼牙的山体,高悬在小道之上,险峻骇人,似要将路过的生灵尽皆吞噬。

那狼牙尖常年风吹日晒,饱经沧桑,牙尖越发尖锐,再有个三五丈,便要衔接到左侧那边的山体。鬼斧神工,当如眼前之貌。

安戈饶有兴致地欣赏这一片和璧隋珠的景致,灵动的眼眸转了转,视野从狼牙尖,流转到了狼牙根,那角落积的厚厚的一层雪,以及......积雪中若隐若现的......红色衣袍!

“军师!”

他大惊失色,拎着衣角就跑过去,大氅被风刮歪了也未在意。

封若书是不爱红衣裳的,这点安戈清楚。但他瞥见的只是一片衣角,也不排除封若书遭遇了什么不测,浅色披风被鲜血染红的可能。

众人急忙忙奔过去,马儿也扔在原地,无暇去顾。

待他们一人一口国师喊全了,才发现,这容貌被碎雪盖去一半的人,并非封若书。

安戈为此,大舒了一口气。

“喂!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将人从雪堆里彻底扒出来,安戈发现这人还依稀有点意识,正在昏迷与清醒之间。

那人鬓发灰白,眼睛还睁着一条缝,看起来四十左右。宽额厚眉,面部线条冷峻刚毅,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凛凛威风,只是脸上不均匀的雪水和泥污,让这份霸气稍减了几分颜色。他听到人声,先是如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随后看安戈一行人并非来追杀他,涣散的眼睛才明亮了几分。微微张开苍白的起了干皮的嘴唇,虚弱道:

“救我......”

这语气,不是乞求,是命令。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怕安戈不答应他,便颤巍着如枯老树皮的手,去拉安戈刚好垂在他身侧的衣角。

安戈向来刀子嘴豆腐心,见到这种状况,断然不会不管。于是赶忙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往里哈了两口气,“老师傅你放心,我们肯定救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发现衣着很是讲究,连腰带上都有用金线绣的花纹,于是问了当下最要命的那一点:

“你家在哪儿啊?我们送你回去。”

中年人自嘲地笑了笑,发出开水壶烧水时的喑哑声:“我无家可归......你救我,我日后必当送你千金,报答于你......”

安戈觉着很是奇怪,这人又说自己无家可归,显然是个流浪汉,却又说要用千金来报答他,这不是前后不搭边么?

大概是被雪冻久了,神志不清了罢。

安戈决定大发慈悲,不与一个半疯子计较。左右招呼着,便将这中年男子抬上马。本想麻烦两个巡逻兵送回去,谁知这人冥顽不灵,攥着他的衣角不放手,生怕安戈不守承诺。

最后没法子,只能麻烦小张哥一行人继续往前找封若书,他跟另一个士兵送人往回走。

雪又开始下了,鹅毛般从东山头飘到西山头。安戈怕这小老头撑不住,便将自己的大氅给他盖上,马鞭一挥,加快了回城的脚步。

少顷,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如遇见厉鬼一般凄惨。

“啊————”

从后面传来的,是小张哥的声音!

安戈猛然掉回马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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